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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一边在脸上揉出一点愧疚的神情来,恰到好处的红了眼眶,一边漫不经心的想:脸面算什么东西呢?
度过这一关再说。
前世自己身体始终不太好,归根结底,也是这时候伤了元气。
跟这些早早晚晚都得死的手下败将有什么好计较的?
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二叔李元淳面沉如水,眉头拧着疙瘩,近前一步:“治儿,我原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跟你说这些话的,只是事已至此,我们李家总该对冯家有个交待才是,冯家小公子落水的事情,是不是你叫人做的?!”
李治红着眼睛,肩膀轻轻颤抖着,别过了脸去。
没有做声。
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啊,又刚刚失去了父亲……
李元淳见状,脸上神色不由得随之一滞,原本严肃的语气也略微宽和了一些:“治儿,叔父知道你心里难过,为着你父亲的事情,你整个人都憔悴的不成样子,可是冤有头债有主,同一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吗?
李治心下冷笑。
我父亲为李氏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亡于冯氏之手,李氏不去为他复仇,灭冯氏满门也就罢了,还打着连冯抗邓的旗号,与冯氏缔结婚姻,如此一来,我父亲的死又算什么?
笑话吗?
我跟我母亲在李家,又该如何自处?
前世李治突逢噩耗,又惊闻大堂兄居然要迎娶冯氏女,心下愤恨不平尤甚,这才起了杀人的心思。
事情被揭破之后,他倒是也曾经据理力争,告知长辈们自己心里的恼恨和愤懑,可是……
李治满心嘲弄:一个还未成年,又没有继承父亲征战才能的二房子,怎么可能改变家族长辈既定的政略?
所谓的满腔愤懑、据理力争,落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笑话罢了。
现下听二叔如此言说,他便没有同前世一般涨红着脸声嘶力竭的与之争执,只是跪坐在地上,流着眼泪,默不作声的往火盆里又添了几张纸钱。
他父亲的棺椁如今就在堂中,母亲惊闻噩耗之后病倒,已经起不了身了。
他再倒下,李家还有谁会记得父亲呢?
李治不后悔对冯氏子痛下杀手,他只是懊恼自己太蠢,做事留了痕迹。
还有就是,前世因为那场大闹,他被打的起不了身,甚至于没能出席父亲的丧仪……
祖父尚在,父亲的丧仪本就不能大办,又因为大堂兄要与冯氏结亲,死人就更加要为活人让路了。
好在父亲在军中颇有故旧,树恩深厚,底下人愤愤不平,为此闹将起来,总算是撑住场面,给父亲留了几分颜面。
二叔絮叨着在叮嘱他什么,看起来好像也有些可怜他,大堂兄好像很气不过似的,看自己闷葫芦似的不做声,撸起袖子来打算动手,也被二叔拦住了。
李治对于父亲的记忆其实已经有些模糊了。
前世父亲亡故之后,祖父虽然惋惜,但到底也松了口气,而伯父……几乎恨不能普天同庆一下了。
因为父亲这个弟弟,给他带来了太多太多的压力。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都致力于降低父亲在军中的影响力,到后期,甚至于张冠李戴,将许多父亲打下来的战役挂到了伯父名下。
谎话说的久了,连他们自己也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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