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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车内的沈鹤之轻嗤一声。他?带孩子?天大的笑话。等回到太子府,已是亥时,府内灯火依旧通明,但秦欢的小院却仿若隔离在这喧嚣之外,寂静又昏暗。沈鹤之推开房门,就着烛光走到了床前。确认人已经睡觉了,才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红封。他是不爱过什么年节的,但他记得那两年在桃花坞时,文姐姐与姐夫很是看重,下意识的就让同福备下了。原想明日再给她,可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周淮说的话,进府后便鬼使神差的到了小院,想顺路看看她这几日在家有没有惹事。谁料这小孩根本就没在等他,早早的睡下了。沈鹤之松了口气的同时,还有股说不出的恼意,真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不过既然睡了,他也没多留的必要,俯下身将压岁封放到了她的枕下。正要离开,就感觉到发烫的手臂缠了上来,紧紧的环抱住了他的手。以及一声带着哭腔的奶音在迷迷糊糊的喊他,“舅舅。”阿妧不哭秦欢之前并没有睡着,婢女们说话的声音虽然轻,但她还是听见了,而后就更加的睡不着了。屋外热热闹闹,她就像是个游离在外的局外人,何时会被抛弃都说不准。她也没有能够发泄哭诉的人,只能偷偷的躲进被子里小声的哭,许是被子里太闷,她越哭脑袋就越沉,迷迷糊糊的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不过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她好似被置于烈火下烤,浑身都是烫的,为何说是梦呢,因为她见到了舅舅。舅舅变回了小时候那样温柔,教她写字画画还给她讲故事,还喊她阿妧。只是美梦不长久,舅舅很快就要离开了,她不舍得他走,之前那些说不理他的话,都是气话,她全都要收回来。明明头很疼身子很软,但就是有股子力让她挣扎着抱住了梦里的人,不想,不想让舅舅走。沈鹤之诧异的低头去看,在这之前他从未进过别人的寝卧,只想放下东西就走。进来也就扫了眼她在闭眼睡觉,此刻才发现秦欢的脸色不对劲,粉白的小脸透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锁唇色煞白,眼角还有泪痕,看着便是病了。“秦欢?醒醒。”可不管他怎么喊,秦欢都抱着他不松手,还因为他要扯开她手的动作,反而抱得更紧,甚至整个人都缠了上来,脑袋紧紧的靠在他的手臂上,不让他动弹分毫。沈鹤之即便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滚烫的体温,眸色微凝,立即用空出的那只手去搭了搭她的额头,果真烫的吓人。顿时他心头的怒火也烧了起来,若非他今日凑巧来寻她,照这个情况下去,人都该烧傻了。沈鹤之从没碰上过这样的事,再加上气恼连带着声音也严肃了几分,“秦欢,你病了,别乱动先躺好。”不知是不是他的语气过重,竟然让沉浸在梦里的秦欢也感觉到了,等待沈鹤之多日的期望在除夕这个特定的日子里达到了顶峰,转而成了失望,顿时委屈的嘴巴一扁哭了出来。边哭还边低低的喊他:“舅舅,舅舅。”这回沈鹤之听清楚了,刚刚的不是幻听,她真的说话了。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见秦欢叫他,往常有懵懂的有欢喜的有撒娇的,唯独这次是委屈压抑又透着绝望。滚烫的眼泪一点点地蹭在他的手上,也让他要扯开她手掌的动作倏地僵住了。沈鹤之还能隐约记得几年前他失忆后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面团似的小秦欢,那会她才两岁。乌黑圆润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看,见到他从昏睡中醒来,立刻就咧嘴笑了,让刚失忆对这世界陌生又警觉的沈鹤之,瞬间便松下了心防。一开始文氏教她喊舅舅,她总是说不准,但小孩子到这个年纪就爱说话,总是喜欢吐着泡泡追着他喊‘啾啾啾啾’,奶声奶气的便是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抗拒。不得不说在桃花坞的那两年,确实是他从小到大最自在舒服的日子。只是恢复记忆回到京城,接连便是母后和外祖母病逝的噩耗,让他不得不丢掉了软弱做回了沈鹤之。“舅舅。”秦欢还在迷迷糊糊地不停喊他,同时也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再看到她烧的神志不清也不愿松开的手,不知怎么的心口便有些肿胀的发酸。下意识的放缓了动作,就连再出口的声音也不如之前的冷厉,“秦欢,我在,我没走。”“阿妧。”沈鹤之疑惑的拧了拧眉,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直到秦欢因为发热而沙哑的嗓子,委屈的又重复了一遍,“是阿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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