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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巨人的身影削瘦而挺拔,即便为人所制,也从未低头卑躬屈膝,就像是在身体里放了一把笔直的长剑。柏看了眼他如同雕塑般棱角分明的侧脸,慢慢走上前去,叫住了希卡利心底的幻影。
“你还在难过吗?”她扬起头,与转过脸来的奥特战士对视:“因为巴巴尔星人说你不如猎手骑士剑的话?”
希卡利摇了摇头,身边流淌的星河绚烂之极,宛如水波般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在精神的世界里没有人能够说谎,更遑论她和希卡利对彼此从无保留,柏能够感觉到他情绪每一丝最微小的变化,在看着满天星辰的时候,在看着自己的时候,都深藏着坚决无法放手的执念,却同样残存有如幻梦的恐惧。
“你怕我离开你?”
抽丝剥茧这份矛盾最深处蕴含的意义,少女轻声开口。她看着蓝色巨人沉默了会儿,几乎肉眼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脸上终于浮起细微的笑意。她还记得第一次遇见这人时,黑夜里渺远的星河与地平线如云似雾的极光,远道而来的客人落在阿柏星璀璨的大地,那一刻他们或许谁都不会想到,有一天,这份并不算特别的相遇竟然会牵扯出如此漫长的羁绊,原本生性凉薄的寡情之人,竟然有朝一日也会有那样石破天惊的告白。
他们的命运早已融为一体,无论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所以,“永远在一起,好吗?”
朝着希卡利伸出手,柏微微笑了笑,身后寂白的发丝无风自动,被四周璀璨的星河映照出一层温柔暖意:
“我将阿柏最珍贵的光辉给你,你陪我去看宇宙最绚丽的星光。我们这么约好了。”
曾经他们在星空下许下的承诺,到如今已经无法继续遵守。但没关系,他们有那么多的时间,还有那么长的未来,能去赴一场永远没有终结的邀约。
“……好。”
希卡利似乎是笑了,他的声音里有着难以察觉的哽咽,却再寻不到任何阴霾。曾经的如血夕阳是他一生难以忘却的伤疤,而如今,他终于能够彻底放下一直以来都隐隐存在着的不安与悔意,再次毫无芥蒂地拥抱阿柏星所给予的偏爱。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触上少女微凉的指尖。
那一瞬间,如同万千极光在永夜的海面盛放。两人的精神世界缓慢重合又分离,恍若艳阳将冷风剥离终年封冻的冰层,融化成明媚温柔的春水。海面上肆虐的风暴休止,乌云中聚集的惊雷散去,属于阿柏的璀璨星空缓缓流淌进希卡利的意识里,于是世界风停雨住,暴烈与不甘被风铃声平息,取而代之是清冽明朗的夜空与点缀其上铺陈万千的繁星。
希卡利的记忆像电影般一帧帧从眼前闪过。她似乎能看到他前半生在光之国荣耀加身却也波澜不兴的生活,看到发明引来星际战争后他黯然离开故土的背影。直到降落在阿柏星和她相遇,然后渴望,然后破碎,然后复仇,然后失而复得……最终,定格在他们离开光之国前,奥特之父满怀忧虑的告诫。
“你的心肠太过纤细,那是你对阿柏星挚爱的证明,却无法让你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
在光芒的背景中,来自宇宙警备队大队长的话并无多少起伏,却像锥子一般直刺入希卡利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你没有足够的决心面对失去,希卡利。你从阿柏身上汲取到了无与伦比的勇气,但也正因为如此,一旦失去,你也会跌落的比任何人都深。”
对阿柏星的眷恋是他一往无前的动力,另一方面,却也是某种难以跨越的藩篱。见过太多忘我作战之人,对于希卡利的未来,奥特之父远远要比表面上来得担心。
但希卡利不这么认为。
“或许您说的的确是事实,”思考了会儿,他语气里有着并不明显的迷茫,却依然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我现在还无法反驳,但我能够肯定,柏永远不会是我的阻碍,我也会因此成为维护宇宙和平的合格战士。”
“……那就去证明给我看吧。”
最后,面对着科学家的决议,奥特之父还是松口同意他前往地球。这或许是对他的试炼,也或许是危险,未来的命运无人能够窥探,但作为奥特曼,奥特之父还是愿意相信希卡利能够做到他期望的一切。
所以,这就是他动摇的理由了。
柏默默这么想道。连她都曾觉得希卡利的心思过于敏感,也难怪奥特之父会有那样的担忧。但羁绊的联结从来都不是单向的,她和希卡利的命运纠缠在一起,而无论眷恋再多,依赖再深,她也永远不会成为致使对方失去勇气的罪魁祸首。
她确实是希卡利唯一的软肋,但是,她也会成为他最坚硬的盔甲。
就在这交融彼此的万丈光芒里。
行动只需一瞬,思绪却仿佛已过了千万年。当柏回过神来时,整颗阿柏星都在与他们产生着共鸣,无数属于这片奇迹之地的力量拥入奥特战士的身体里,赋予他决绝孤高的勇气。刹那间,冻结的冰层被炸成千万碎片,她跌坐在地上,与震惊的巴巴尔星人一同看着希卡利脱困而出,慢慢从地上站起。胸前的能量核心爆发出耀眼的光辉,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重新覆上一层熟悉的深蓝色。和曾经冤魂附体,在他身上凝聚出的复仇铠甲如出一辙。
但希卡利已不是剑,那铠甲也没有任何不好的感觉,反而裹挟着阿柏水晶澄澈至极的力量,充斥全身,没有任何污秽,和那时的体会完全不同。就像磁铁的两极,虽然同出一源,其中所包含的能量却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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