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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暄的母亲是峥族人,峥族大多居住于大宁西部沿山一带,据说是百年前西域人移居传承下来的一支民族。因此,晏暄的面貌也受此影响,比大多数汉人都要显得棱角分明。他没有佩戴头盔,让人能够更清晰地看见那张脸上眼周深邃眉宇如剑,鼻梁硬挺薄唇殷红。眸色明亮如星,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时,仿佛有一种能把人吸进双眸的魅力。岑远一顿。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和对方相视过了,以至于这么乍然对上眼,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可不就是隔了一世吗。这一空档,就见那头晏暄面上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凛然,即便相距甚远,都能瞧见他牵着缰绳的十指倏然一紧。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不消片刻,他就恢复到正常的状态,面无表情地垂眸转回了视线,速度之快让岑远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而在他侧后,付建新驾着马,同样朝二楼凉台看去,点头致礼。一看到他,岑远这才从感慨中转醒,想到自己今日这一行究竟是何目的。恰巧此时狂风骤起,楼下不知是哪位姑娘的披帛一时没收稳,被风吹上了天。岑远抬眸一瞧,便将手中最后一口酒饮尽,把空了的酒盏往娄元白的方向一丢,脚踏阑干,身体随即腾空而起。楼下众人的惊呼仿佛都被掩盖在风声之下,岑远一手够到翻飞的披帛,还未来得及将其尽数收入怀中,就听身后风声中有先后两道截然不同的声响。他凌空向后转身,双眸中顿时反射出两支箭羽,正从不同角度朝他的方向射来。他眼疾手快从玉带抽出折扇,分别敲打在两支箭上,另一手则早已在落点等候,准确地将两支箭收入掌心。在其他路人眼里,从披帛上天到人影落地,一切都只是发生在瞬息之间的事,快到连眼都来不及眨。而当岑远稳稳当当地落在永安大街中心,四周的将士就一拥而上,手握长矛把他围在中心,他视若无睹,松手把箭羽随意丢到地上,指间却仍攥着披帛一端。风力渐弱,但并未完全停歇,披帛在空中飞扬,正巧在他和晏暄之间竖起一道赤红的薄纱。岑远将折扇收回玉带,看着好整以暇,只是在旁人都没察觉到的地方,他皱了下眉,顺手悄悄按了下腹部某处,但很快就把所有表情和动作都撤了回去。他抬头望去,隐约看到薄纱背后那小将军正手执弓箭,又想到方才从这个方向射出来的一箭明显歪斜,便倏地笑了下,朗声喊道:“晏暄!多年不比,你这箭术怎么这么差劲了!”回府【修】人群登时哗然。——晏暄那是什么人?在大宁子民心中,这位少将军战无不胜、万夫莫敌,是大宁的镇国神将、定海神针,然而现在居然会有小卒正好在少将军凯旋之际,扰乱宁军回朝的队伍,还直呼晏少将军名讳,出此轻狂之语!岂有此理。众人心中顿时涌起愤慨之情,朝那个白衣人看去,然而当他们终于看清是谁之后,才发现这才是位更不能惹的人物。余津楼上,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怯怯地朝楼下看了眼,问道:“这不会打起来吧?”他身旁一身着灰衣的中年男子道:“谁和谁?”“当然是这位二皇子和晏少将军了。”书生道,“早先我就听闻这二位素来不和,今日少将军凯旋,二皇子还闹了这么一出,你看这两人现在的架势。”“不和?”灰衣男子却疑道,“你这是哪儿听来的说法?”书生见楼下还算太平,又向四周瞄了几眼,这才低头压下声音,小心翼翼地道:“在下入京之时,就听那说书的说过二皇子与少将军曾在城内大打出手的故事。”说罢,他似又想起什么,补充道:“而且,前几月在下曾在路上偶遇过两人,那二人目不斜视,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像不认识彼此似的,这不是不和是什么?”谁知灰衣男子闻言却笑了:“那些说书人的故事啊,就是用来图个乐呵,顺便骗骗你们这种外头来的公子哥儿的,真假参半都说不上。我在长安城里住了二十几年,还从没见过这两位走到大打出手的地步,非但如此,在早些年的时候,还能经常见到二皇子出宫找少将军出去玩呢。”“这……”书生一脸赧色,“那在下所见和此情此景总不该是假了吧。”“这个嘛……”灰衣男子故弄玄虚地朝对方招了招手,凑着脑袋低声道:“那二皇子估计是在宫里头憋了太久,自从出宫开府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饮酒作乐、无所事事。你当为什么掌柜的会特地为他留个空位?还不是因为他几乎每日都来这里吃茶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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