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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啊……岑远仰头看了眼天,却冷不防被刺了下眼,一瞬间双目刺痛得几乎要流出泪来。他赶紧闭上眼隔断这日光,低头缓了缓。“许鹏呢。”半晌后岑远又道,“认了吗?”“他自然不肯承认。”娄元白道,“属下回来前听说人已经在诏狱里晕过去了,等晚上了还要接着审。”“那地方……”岑远吐出口长气,看着平静地道,“普通人光是受一次罪,就不一定能留下条命了,就算是受过训练的将士,也保不齐能在那魔鬼般的地方度过几日。”娄元白应声:“普通人也进不去那地方。”岑远久久没有吱声,不知是在心里唏嘘,还是回忆起了什么。娄元白打量了一下他的脸色,试探性问道:“殿下认为,许鹏是无辜的?”岑远觑了他一眼,从榻上起身,为自己斟了杯酒。“我对鄂鲜族人了解不多,也不懂他们的想法。如果他们是因为不相信这信上所说,为了给自己留有后手而把书信缝回衣物,倒不是不可能。”岑远道,“但如果我是这写信之人,无论如何,只要有一丁点儿可能,我就一定不会容忍他们留下把柄。轻则一把火把他们的屋子烧了,重则……”岑远喝完了酒,拿着酒盏的手指轻轻一松,下一秒酒盏砸在地上,“哗啦”一声裂成一地碎片。“斩草除根。”娄元白低下头不敢说话。天变得太快,露了不久的阳光不知何时又没了踪影,这会儿竟又隐约出现要下雨的架势。岑远擦干净自己的手,下一刻脸上又恢复了轻松的神情,喊人来清理完这一地碎片,又让人拿了两个新酒杯来。“现在既然还能让人找到这封书信,说明这就是用来让我们看的。”他边斟酒边道。娄元白这才感受到那把无形的重锤有了被收回的趋势,旋即暗松口气,斟酌着出口:“那殿下还是怀疑,是段相派人所为?”“他又何须亲力亲为。”岑远嗤笑一声,“他可是有个百依百顺的好女婿。”娄元白闻言点头表示了然,又问:“那我们该怎么做?”“吃吃酒,看看话本。”岑远将其中一只酒杯递给对方,而后一手按在书卷上,“逍遥自在,不问世事。”“啊?”娄元白原本还一脸肃穆,竖着耳朵,准备听候岑远的调遣,没想对方竟然给了这样的回答。他整个人都愣怔住,只条件反射地接过岑远递给他的酒杯,端着没喝。“不然呢。”岑远道,“如果要查,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去查那些经商之人,去查半生花的去路,去查许府上上下下所有人。运气好点,还能让你挖出来一个和段家毫无瓜葛的人,运气不好,等着你的就是一具没了舌头的死尸。”娄元白沉默不语。“尔虞我诈,你来我往。”岑远拿着书卷躺回软塌上,“今日有一个许鹏,明日就能再来一个□□。今日我能救一人,未来还有千千万万人矗立在我面前。反过来,又会有多少个许鹏会被我用来铺路?”“殿下……”“哪怕今日被当作棋子的是我,也只能认命。”岑远将书卷盖在自己脸上,“京城的天太暗了。我啊,现在就希望等来年加冠之后,请父皇把我分去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想这想那,真的是累。”或许那日晏暄说的才是正解,他根本不用逼迫自己去管朝中其他的破事。至始至终,他的目标都只有一人。娄元白未置可否,只道:“殿下,您太理想化了。”岑远被盖在书卷下的唇角微微扯了一下,但没有说话。两人都沉默了好久,娄元白将没用过的酒盏放回矮桌上,在一旁站了好一会儿才道:“最近殿下让属下查这么多事,属下还以为是因为殿下改了想法了。”岑远依旧不可见地笑笑,不过他因此想到什么,便问:“对了,之前让你查那宫女碧灵,查得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娄元白道,“那宫女姓杨,蜀阳县安泽镇人。八年前,同样位于蜀阳县的柳木镇鼠疫爆发,附近好几个乡镇的人为了躲避就纷纷出逃,一路来了京师。当年陛下体恤这些人无家可归,就建立了京郊的避难所,还派官员帮忙派活。其中一些孤儿,如若身世干净,就被带进宫了,这杨碧灵就是其中之一。”这些事其实是岑远上一世就查出来的情报,本还以为这一世换过锦安宫里的人便不会用上。然而现在碧灵出现在行宫一事绝非偶然,因此还是遣派娄元白去“重新”调查了一遍。他懒懒地嗯了一声:“夏苗那天负责安排行宫宫女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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