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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酒儿。
那个整日待在炀帝身边,使炀帝不思朝政荒废度日,国局动荡至此的祸根。自从这个女子入了宫,炀帝的眼睛里就只能载下她一个人,再看不到庙堂的佞臣当道,也看不到灾荒的尸殍遍野,劝帝王的人被贬了职,要杀妖妃的人被斩了首,国之不国,臣之不臣,亡是迟早的事。
可就在这要亡国之际,炀帝还在宫中与那妖妃夜夜笙歌、醉生梦死。听宫里人说,妖妃总喜欢画一幅莲池图,每天都要画,画的莲池千姿百态,上面提诗却总是同一句。那日她画完,抱着卷轴突然就放声大哭,哭了整整一宿,炀帝为讨她开心,便大肆耗费已经亏虚近空的国力,将她画的莲池图临摹了整整五余万张,挂在所有街巷之中。
炀帝在殿上对着百官说,朕知道世人都会骂朕,会在史书里把朕写脏写臭,朕不在乎。朕只想让爱妃名扬天下,流芳百世。
其实谁也落不到好,两个人的名声只能一起臭罢了。
吴砭将目光从街角贴着的那张莲池图上收回来,轻轻叹了口气。
“别看了。朝代更迭,这是命数。”霄峡淡漠道。
吴砭走上前来,看了一眼霄峡怀中的那个婴儿,说:“所幸在乱世降临之前,我们找到了未来的掌门人。”
“是我之幸。”霄峡低头看着这个还未满周岁的孩子,沉声道,“先回玉虚吧,俗世的事我们不管。”
“是,掌门。”吴砭紧走几步,跟上了霄峡的步伐,“掌门给她起个名讳吧?找到她时她的父母已死去,也不知是个什么姓什么名,总不能就这么无名无姓地抱回玉虚,好歹也是未来的一代掌门啊。”
“……”霄峡悠悠瞥向旁侧,触眼可及的又是一张同样的莲池图。
图上水波清澈,涟漪明晰,可见池底碎石。一朵娇嫩粉莲由水中心冒出,含了半边没有展开的花苞,显是初次绽放,囊着三分羞赧青涩,惹人怜爱。
不知是画了多少遍,才能练出这样生动细致的笔力。
又见左上提诗——
明漪绝底,奇花初胎。
霄峡不是个讲究起名的人,况在口中默念两遍,竟觉顺嘴,便随口定下了怀中婴儿的姓名:
“……就唤明漪吧。”
如果的事
哗啦。
明漪趴在井边,脸颊还带着刚刚拍上的井水,水渍濡湿了她的鬓角,顺着她的下巴一滴一滴落到地面。
她狠狠地搓自己的下巴,脑子里全是刚刚屠酒儿的那句“脏死了”。
她现在已经分辨不出狐狸口中话的真假,但经过这么一遭事,她更愿意相信她口中全部都是真的。要是她无法每一次都做到慧眼如炬,那么宁可错信,也要愚信。她不知该如何向狐狸表达自己的喜欢,如果可以,她只愿能通过自己的方式不让她再生任何气。
搓动的动作逐渐趋于机械化,下巴已经开始有疼痛感,但明漪仍觉不够干净。
此时恨不得直接全身沐浴一遍才好。
屠酒儿找了下来,一进后院就见明漪俯身在井口不停地洗自己下半张脸,她忙走过去,拉起明漪,“阿漪,别洗了。”
明漪别扭地撇开头,轻声道:“……我去找皂角。”
“找什么皂角,”屠酒儿捧住明漪的脸,硬是把她的脑袋掰过来转向自己,“下巴都搓破皮了,你知不知道?”
明漪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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