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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兆彼时觉得,便是天塌了,他也要和雍理在一起,因为他答应了他,此生此世只一人。沈争鸣气急败坏道:“你是他亲哥哥,你非要拖他下地狱吗!”沈君兆如遭雷击。他可以为不顾世俗眼光,可以罔顾夫妻伦常,也心甘情愿受尽万人唾骂。他什么都不在乎,生前事,身后名,所有都无所谓。他可以放下抱负尊严,可以接受他将来不得不立后生子,甚至想过最后曲终人散孤老终生……却唯独不能接受——这么好的雍理,会被他拖进地狱。如此背德之罪,生死轮回都洗不掉的肮脏罪行。怎么可以落在雍理身上。沈君兆一直觉得自己从出生就是一场悲剧。他本以为遇到雍理,是结束悲剧的时刻。却不想是拉开了真正的序幕。看了一宿奏章,雍理倦得要死,心情却平复了。有什么好难受的?爱而不得,求而无果,相思成疾……他这几年不早就习惯了。起初还用尽手段折腾,后来消停一些,觉得自己定能忘了沈君兆,另觅佳人。如今……罢了,便是一生一世忘不了又如何,反正他只要坐在这王座上,沈君兆就得同他纠缠下去。如此纠缠一辈子,不也是一辈子。也许……等他平了内乱,收服六州,安置了乌弘朗等人,再将这天下给了沈君兆也没什么。他若是非要杀他……雍理摇头苦笑,是啊,他要杀了他的。旧主仍在,新帝如何能坐稳这万里江山。有时候雍理会想,如果三年前他没有御驾亲征会怎样?没有分开,他一定会知道沈君兆经历了什么。没有那一年的隔阂,他们肯定已经情根深种,再没嫌隙……可惜他怎么能不御驾亲征?他便是回到三年前,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沈君兆替他送死。哎,想这些有何用?当务之急是制服梁铭,平复内乱,便是将来改朝换代,也该是一个太平盛世。朝上雍理难得的没有看沈君兆一眼,沈君兆也没有抬过眸子,甚至整个早朝未发一语。两边大臣也不过是在吵些吵不出结果的破事。雍理听得昏昏欲睡。御庭议事,钱公允瞧着俩学生都精神不济,老狐狸精得很:“若无要事,老臣先退下了?”孙老头也忙找了一套说辞。雍理摆摆手,让他们赶紧走。沈君兆可算是同他说了一句话:“陛下一宿没歇,还请珍重龙体。”雍理心里不痛快:“朕身体好得很。”沈君兆不出声了。雍理忽又道:“你怎知朕一宿没睡?”沈君兆:“……”到底是关心则乱,沈相也有说漏嘴的时候。丧了一晚上的雍理瞬间精神抖擞:“你不会在御书房外偷偷站了一宿吧!”这是沈君兆的老毛病了。沈君兆立马道:“是探子报的。”雍理:“乱讲,昨晚朕把人全赶走了,只有子难守在外头,除了你,谁有着功力能让子难无所觉?”他发酒疯哪会让人瞧见,元曜帝丢不起那人。沈君兆默然。雍理又想起什么,忽地起身走下台阶:“你不会又……”他半点不给沈君兆机会,去拉他衣袖,沈君兆按住他的手:“陛下自重!”雍理心揪成一团,凛然道:“你信不信朕让人绑了你?”沈君兆:“……”雍理一把拉开他衣袖,一品朝服下是白皙的小臂,而此时那本该如玉般光滑的肌肤上血色斑驳。吧嗒一声。滚烫的眼泪落在沈君兆伤痕累累的胳膊上。雍理哽咽道:“朕错了,朕再也不惹你,你……你莫要生气了好吗。”两颗心沈君兆有严重的自残倾向,这事只有雍理知道。十五岁那年,亲眼目睹沈君兆把佩剑刺进小臂,雍理毕生难忘。他当时心疼得要死,直问沈君兆这是做什么,心里不痛快干嘛要折腾自己身体。沈君兆告诉他:“不小心……”那时雍理以为他是敷衍他,后来才发现,是真的——不小心。他不是有意伤自己,而是不自觉已经这样了。儿时是被虐待,沈母心情好时抽他鞭子,心情不好时更是能抽得他血肉模糊。沈君兆也不会哭,不喊痛,只是安安静静地跪在那儿。沈母从不让外人瞧见,打完了又会亲自给他处理伤口——算不上多温柔,却是年幼的沈君兆能够感觉到的仅有的温柔。雍理知道这些时,沈母已经离世。沈君兆与他说这些时,十分轻描淡写,好像并不值一提。雍理一边听一边哭,捧着他的胳膊亲了又亲,只能重复一句话:“别伤害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不要伤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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