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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非像现在这样,仍然顽强留驻。清心道长嘲讽,说:“照你这么说,你岂不是更该去死?!”孟越纳闷:“我一个植物人,如果不是你们背后捣鬼,兴许早就能醒,这是一码事吗?”说到最后,他停顿一下,说:“也别浪费时间。小泽,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应泽睫毛微颤。孟越侧头看他,觉得此刻的小泽流露出一丝脆弱,面孔白皙隽逸,俊美无俦,很适合被搂在怀里好生厮磨。他欣赏片刻,微笑着补充:“他会如实回答。”最先,听到“如实回答”四个字时,清心道长尚且不以为意。他觉得当下最差的结果就是魂飞魄散,可应泽既然还一心想问清从前事,那反倒是自己拿捏住孟越。可他没想到。自己闭口不答,片刻后却觉得整个灵躯被架在火上炙烤,又有千万根针扎来,灵气拼凑成的魂魄仿若凭空生出筋脉,再被硬生生抽出。片刻后大水淋下,他一如倒立被浸在水中,窒息、憋闷,可又明晃晃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不会再因这种折磨死去。所以折磨无穷无尽!无法超脱!他睁眼看沙发上的侄子与孟越。那恶魔在他侄子面前倒是温柔斯文,说什么“小叔好像还要考虑,不如咱们先去休息”。清心道长意识到:他能做出这种事!而应泽甚至不知道自己小叔此刻的痛苦。他像是失望,但还是要答应,说:“也好。”清心道长终于开口。他心下惊恐,不知孟越究竟成长到如何地步。自己是有多愚蠢,才想与他为敌?他长叹一声,说:“当初,应泽,你带他来天问观。我一眼就瞧中他这具皮囊。”既然已经撕破脸,他也就不再假模假样,把应泽叫“小泽”。应泽问他:“小叔,你那一身……伤口,”停顿,“怎么会那样?”清心道长眼神一晃,“你知道?”应泽说:“我看到了。”清心道长冷笑,“哦,又是你那好情人做的?是,我一身烂疮,一身腐肉!当初须弥那道貌岸然的老畜生夺我身躯不成,被我捏碎魂灵。他临死反击,给我下了恶咒,让我不得超脱!”他的声音忽然轻了下去。清心道长说:“如若你知道,应松养你长大,只是为了在自己老朽之日披上你这身年轻皮囊,你又是什么心情?”须弥道长虽然不是清心道长亲生父亲,可他抚养应柏多年,早年应柏也曾真心孺慕过他。所以一朝得知师父野心,知道师父在自己出生起就盯上这具躯壳。清心道长只觉天崩地裂,又惊恐不安。他不知如何是好。当时,须弥道长告诉他,自己知道如何让弟子解脱。那会儿应柏并不明白,原来自己的“怪病”,说到底,是须弥道长作怪。当时须弥只有三十余岁,一次交流会上,他见到一本古书,说是从图书馆借来。须弥拿来打发时间,闲来无事照猫画虎,然后发现,古书上描述的东西,竟能成真。须弥道长万份惊喜。约好还书的日子近了,他留下影印本,将原本归还。后来夜观天象,得知会有一个命格奇好的幼童降生。于是找到时机,接触婴孩时的应柏,在他魂灵中洒下一把灰雾。于是日夜病痛,日夜折磨。家人求医问药,都无法疗愈。终于有一天,应柏被家人带到天问观。须弥道长知道,时机已至。应柏的前半生,都笼罩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他躺上一床黄符,经历无边痛苦,然后魂灵离体。接着,他愕然发觉,自己不说真心假意,好歹确有信服的师父也成了魂灵,试图进驻自己的身体!那一刻,电光石火间,应柏想明白所有事。到当下,他语气平平,承认:“我解不开须弥的恶咒,只好把它转嫁给血脉亲人。”后面应松出国,便不再发病,则是因为他远离海城、远离自己弟弟。听完一切,时针已经指向两点。应泽身心俱疲。孟越推他去睡。应泽说:“我醒来之后,是不是就见不到小叔了?”孟越有些纳闷,说:“你还想见他吗?”应泽叹气,说:“我知道……我只是——”孟越自发地理解,“哦,‘人’就是这点很麻烦。”情感归情感,理智归理智。他说:“可小叔早该死了。”应泽沉默片刻,说:“也对。”那些认识应柏的人,他曾经有所交集的人群,他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早已在告别厅中与他告别。应柏已经“死去”很久。应泽侧头,轻轻吻了下孟越唇角,说:“明早我们会一起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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