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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五彩缂丝缠枝石榴花蕊吐娇纹披风的明妍少女,搀扶着穿宝蓝色添香稠如意云头褙袄的四旬妇人,脚步轻柔往老夫人这边来。 是二房守寡的冯氏和十七岁的五姑娘薛东蓉。 身后跟着她们各自的丫鬟、婆子。 看到荣氏,二夫人冯氏和五小姐薛东蓉纷纷行礼,荣氏忙还礼。 “刚刚在娘那里陪坐,屋里还有点事,就先回了。”世子夫人荣氏笑着跟她们寒暄几句,便错身而去。 二夫人冯氏和薛东蓉到了荣德阁,小丫鬟忙给她们撩起毡帘,给她们行礼,然后无声冲她们摆摆手,指了指里面。 二夫人和薛东蓉明白,轻手轻脚进了东次间。 宝巾、宝绿和詹妈妈都在东次间,内室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三人屈膝给二夫人母女行礼后,詹妈妈笑着对冯氏道:“二夫人,侯爷和老夫人说话,怕一时半会说不完。您要不先回去,迟了天暗下来,路结冻不好走。” 她的声音极轻,说话时不停冲内室使眼色。 二夫人和薛东蓉自然明白。 二夫人脸色微黯,正欲说什么,薛东蓉拉住了她的胳膊,抢先一步道:“我们就先回去了,明早再来给祖母问安。” 詹妈妈恭声道是。 二夫人便不再多言,转身要出去。 詹妈妈亲自替她穿了木屐。宝绿、宝巾忙服侍薛东蓉穿了木屐,亲自送她们母女出门。 出了荣德阁,二夫人便让丫鬟们远远跟着,只由薛东蓉搀扶着她。 “蓉姐儿,你说,侯爷和老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二夫人声音轻如蚊蚋,“上次我们来,明明听到内室侯爷和瑗姐儿的笑声,詹妈妈挡着不让进,说侯爷病了;今日你大伯母和瑗姐儿刚走,又不让咱们进。这是专门针对咱们母女的吗?” 薛东蓉搀扶着母亲,笑容恬静:“娘,您想多了,凑巧而已。” “你这孩子,心怎么如此大!”二夫人的声音不由微高,“你父亲不在,咱们孤儿寡母,生死都在旁人手里。侯爷和老夫人在还好说,将来侯爷殁了,谁管咱们娘们死活?” “娘!”薛东蓉压低了嗓音,“祖父身体健朗,您别再说这种话,叫人听到,平添口舌。” 二夫人也后悔自己的失言,忙打住不提。 “娘,我知道您替女儿担心。”薛东蓉见二夫人脸色依旧微沉,笑着宽慰她,“祖母向来心中有数,哪怕……哪怕真的换瑗姐儿进宫,祖母亦会弥补耽误女儿这些年的光阴,替女儿寻门好姻亲……” 母女二人向来不隐瞒什么。 薛东蓉的婚事,她自己是清楚的。 她留下来这些年,二夫人跟老夫人和世子夫人提过数次,对方虽未明言,却言语间暗示二夫人,薛东蓉的前程不可限量。 二夫人心中就隐约明白。可是没有准信,她不放心,好几次追问世子夫人,世子夫人总是不肯明说。 去年端午节的后几天,世子夫人陪老夫人进宫谢恩,回来跟二夫人话家常,二夫人又提起蓉姐儿的婚事,世子夫人禁不住她磨,就道:“前日我陪娘进宫,贵妃娘娘还说起,从前家里姐妹,大些的都出阁了,余下那些小的她都太不记得,唯独记得蓉姐儿,问蓉姐儿好不好。你啊,守着女儿过几年贴心日子吧,要是哪日荣华富贵了,再见面,三拜九叩,唯有君臣,哪有母女啊?” 二夫人听了,眼角直跳,心终于放了下来。 薛东蓉是要留到元昌四年选秀的。 明年五月,便是选秀的日子。 可最近老侯爷和老夫人不太正常,好似躲着她们母女;又有老夫人极度宠爱瑗姐儿在先,二夫人心中便不安。 昨夜桃慵馆出事,二夫人亦被丫鬟吵醒,跑来看了。可等她到的时候,人都散了,她一头雾水。 今早又听说把薛东婉送去了靖远庵修养,她就更加糊涂了。再三思量,二夫人没有告诉薛东蓉,就打发薛东蓉身边最机灵的银杏来老夫人屋里探听情况。 薛东蓉十岁那年一场大病,二夫人就把女儿接到自己的和宁阁照料。老夫人怜悯她守寡不易,让人扩建了和宁阁,在旁边多添了四间耳房、四间抱厦,让她们母女相依。 母女俩住在一起,丫鬟都是彼此共用的。薛东蓉身边的银杏比二夫人身边的丫鬟都机灵,有什么难办的事,二夫人就吩咐她去做。 后来薛东蓉知晓后,皱眉说这件事不应该,老夫人只怕不想旁人知道,二夫人就心有戚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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