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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姐。”见她来了,崔珩微微笑道,声音被雨声盖得不甚分明。
“低头。戴斗笠。”
他不动,失了神一般地望着她。
冷黑的眼眸中却似有野火燎过,烫得刺人。
裴昭拽住他的胳膊,用力地下扯,他这才弯下腰。雨水顺着他的额角淌到下颌,湿润的长发愈加乌黑,整张脸苍白得近乎异常。
“马上跟我去换衣服。”裴昭看着他发白的薄唇,声音有些颤抖。
这可是京城的冬天!
从燃着炭火的书斋跑出来时,她便冷得发抖,而这个人不知在样的冷雨里射了多久的箭。
“对不住……忘记了双生蛊还没有取出来。”他笑吟吟地道。
-
暖阁。
方觉夏气得面色发紫,一边替崔珩扎着针,一边骂骂咧咧地道:“殿下,某说了多少次,要爱惜贵体。若是心情不好想糟蹋自己,至少也等到六月是不是!某的药还没有调出来,殿下若是——啊呀,裴小姐,你帮某劝劝他。”
裴昭正坐在榻边替他擦拭长发,专心想着如何委婉地将王修的话转达过去,这时才猛地回过神,气道:“方郎中,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说着,手下的动作加重了许多,崔珩忍不住皱眉“嘶”了一声,低声道:“裴小姐,好疼。”
“不疼的话某些人记不住。”
方觉夏点头赞同,接着同两人商议好取蛊的时间后,便离了暖阁。
擦干净头发后,裴昭反手取下一根自己的簪子,替t他束了发,这才换了个座位,看着他,将王修说的悉数转了过去。
崔珩垂眸看着手中的那碗姜汤,没有看过来。
姜汤上浮起白烟,将他的脸掩在飘渺烟雾中。
裴昭以为他是因为身份低落,便安慰道:“是不是皇子又不重要。再说,如今木已成舟,只要殿下自己不说,没人有办法质疑殿下的身份。”说着,便低头吹凉姜汤,一勺一勺替他喂下。
喝完一整碗姜汤,他才淡声道:“裴小姐刚才说的事情,其实我并不关心。”
裴昭看着他眼神空洞,像是陷入了回忆一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轻轻抚着他的手背。崔珩紧紧扣回来,轻声道:“相反,王御史说的事,反倒了却了儿时的一桩心事。”
“心事?”
他点点头。
“很小的时候,我一直很困惑,为何我和崔瑀同叫萧宛烟‘阿娘’,却得到了截然不同的对待。”崔珩说到这,轻轻笑了一下,好似很不解小时候的自己为何要在乎这些无足轻重的事,“那时我以为自己不够出彩,没法为阿娘争宠,于是学射箭、骑术、对弈……裴小姐,你那时看过我的箭术的,你觉得怎么样?”
裴昭立刻道:“殿下的箭术,特别好。”
他毫无自矜,不咸不淡道:“但阿娘还是不喜欢我。只是说见父皇时,要藏拙;见崔瑀时……”他迟疑了一会,想着措辞,“不要让他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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