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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这可是袁太医的车?”是江枫的声音。
阿宝松开手,那车窗嘎吱一声自己落下来,照旧打着秋千。
车中人的脸就这样一隐一现。
袁仲冷声答:“这里没有什么袁太医,你找错人了。”
江枫改口道:“袁大夫。雪路难行,怎不在崇州多留几日?何况林大夫负伤——”
月明刚要说话,袁仲一个眼风扫过去,语调冷得像冰。
“袁某自信医术高于殿下,月明的伤不劳殿下挂怀。”
阿宝觑着袁仲的脸色,啪一声将车窗封上,袁仲这才面色稍霁。
车马并行,江枫的马嫌毛驴走得慢,不耐烦的将尾巴扫来扫去,不住打着响鼻,毛驴悠然自得,照旧慢悠悠颠着,并不理它。
又是笃笃笃三声,江枫的声音从车外传进来:“袁大夫,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晚辈有几句话想同林大夫讲。”
袁仲用余光瞟了月明一眼,离家不过一月,就肉眼可见的瘦了,单薄的肩背倚着车壁,看一眼都觉得硌得慌。
他有意晾了江枫一会儿,才叫停车。
车还没停稳,袁仲眼前像有青影一闪而过,定神一看,已经没了月明的人影。
袁仲气不打一处来,蹙眉看向阿宝,“你也去。”
阿宝犹豫了一下,也下车,远远跟在两人身后。
雪光映照,月明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血色,她见那车夫急着赶路的样子,不好耽搁太久,便直问:
“殿下有何事?如今家师已至,莫非你还怀疑我的身份?”
江枫怔了怔,他为着在启程前的小人之心辗转难眠,及至听王德元吐露月明的身世,才觉她将门之后,一片赤诚,竟被误会至此。
至馆舍,却发现人早已离开,半点痕迹都没留下,唯余一枝绿梅伶仃绽于瓶中。
是以他冲风冒雪,打马追上,却未及细想自己追上来是要做什么。
眼前之人姿容轩朗,气度清华,兜帽下一双眼眸坦荡灵澈。
江枫不由想到高允的话,当日对战北虞,林大夫一杆红缨枪风姿飒飒,这样的人,竟是个女子么?
江枫张了张嘴,又闭上。
今日一别,天涯路远,彼此未必再见。
她是谁,重要么?他问自己。
“对不住。”江枫抱拳拱手。
踏雪赶来,就只为这一声赔礼?
月明眨眼一笑,讥诮的话到了嘴边,对上他认真的眼神,到底咽了回去。
终究只点头:“殿下有心了。”
江枫料想无端冒雪而来,又这般没来由赔个礼,依着她一贯的性子,定要大作文章讥讽。
而月明竟轻易放过了他,眸中一派光风霁月,莫说讥讽,连半点戏谑也无,可见襟怀磊落,是诚心不再同他计较了。
意外之余,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失落。
受了赔礼,月明转身欲回车上。
“你等等。”
江枫忽自大氅下抽出一枝开得极静的绿梅,“送给你。”
月明展颜笑了,终于忍不住打趣:“这是赔礼?”
江枫也无端高兴起来,山光雪色流淌进他的眼里,化作皎皎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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