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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受控制地设想,如果叶老师真的生了她的气,如果叶老师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她倾注独一无二的赏识和关注……
绝对不行。
她太需要这些了。风光的掌声、露骨的赏识,还有那些隐秘的懂得,失去了这些,她要如何继续坚持下去呢?
鼻子冻得通红,手脚和大脑一样失去知觉,夏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站在了教师宿舍楼下。
她只知道叶老师住在这一栋,并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层、哪一户。手机仍然安静,她发了好几条短信,告诉叶老师她在他家楼下,他都没有回复。
她低头反复检查自己每一条短信的措辞,怎么也看不出到底错在哪里。大拇指在绿色拨号键上徘徊,纤细秀丽的少女站在一片萧索的冬色里,像落在一幅拙劣寡淡的泼墨画上、被墨水粘住的蝴蝶。
*
叶怀棠前两天晚上找了个清吧独自喝闷酒,回家的路上着了凉,加上为夏梨的事烦心,更不想赔笑脸面对一班冒傻气的中二少年,干脆请了病假——当然,他更希望这一次生病和缺席能让夏梨产生一些愧疚感。
愧疚感是最好的控制器,愧疚感像神明一样帮助他获得少女的臣服。
他在家读书,闲闲地翻张爱玲的《色戒》,冶艳的文字一行行跃进他的眼睛,他心里想的却是夏梨。
明明喜欢张爱玲,却不好意思看《色戒》的女孩子。翻开没两页就脸颊通红,忍不住要捂眼睛的女孩子。
那时候叶怀棠面上宽和一笑,心里却早把她的手捆住绑在床上,骑在她身上抬手狠狠扇了她好几个耳光。你知不知道,你不好意思捂眼睛的样子比王佳芝的旗袍更色情。天生的婊子。
小说第二天就翻到结尾,叶怀棠猜想夏梨该来了。于是他把书收起来,茶几上换上老舍的《骆驼祥子》。
“屋里灭了灯。天上很黑。
不时有一两个星刺入了银河,或滑进黑暗中,带着发红或发白的光尾,轻飘的或硬挺的,直坠或横扫着,有时也点动着,颤抖着,给天上一些光热的动荡,给黑暗一些闪烁的爆裂。
……
余光散尽,黑暗似晃动了几下,又包合起来,静静懒懒的群星又复了原位,在秋风上微笑。
地上飞着些寻求情侣的秋萤,也作着星样的游戏。”
叶怀棠不喜欢老舍,更不喜欢《骆驼祥子》这样的故事,光女主角的名字就够他反胃。但他还是用钢笔把这段话划了线,再夹进一张银杏叶的书签。
夏梨看《色戒》会脸红,看这段想必只会懵懂。叶怀棠想象她的眼睛因懵懂而蒙在一层雾,嘴巴会微微张开,那代表问询。而他知道问询即是邀请。
他期待着。
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先来的不是夏梨。
房门被猛烈地敲击,叶怀棠心头一紧,这绝不是夏梨。他从猫眼里望出去,脸色登时煞白,脑海中一阵眩晕,双腿无力,撑着墙才勉强站稳。
门外,站着四个月前分明被他送进了疗养院的妻子,还有那个,两年前被他从天台上“劝”回来的女学生。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提前谈个恋爱?”
惨白的天阴沉沉地压在头顶,像一堵掉漆多次后又被反复粉刷的旧墙。地面上是灰突突的,连硕果仅存的几片叶子的绿里都透着灰。每天早晨冬风从后操场的方向刮来,流窜在几栋教学楼之间,再在前广场处汇聚成一股更为强劲的力量,为每个昏昏欲睡的学生送去一天里的第一声问候:“给你头拧掉!”
早操时几个女生把手缩进袖子里,有气无力地糊弄着摆动作,像没充上发条的木偶。刘国庆看见,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班上的,唾沫带口气,赐给她们一通红油牛肉味的教训。
刘国庆最近脾气很大,连弋戈这样迟钝的人都发现了。
“能不大么,你看哪届尖子班连着换两次语文老师的?这还是高三。”范阳用一摞书把门缝堵得严严实实,幸灾乐祸地说,仿佛高三临阵换帅这事儿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蒋寒衣拿笔划着阅读理解里的关键句,留着一耳朵听,嗤声笑道:“你还真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叶老师不是你老师啊?你不是一向挺喜欢他的?”
“反正换不换我语文也就考那点分啊,不如多刷两套理综卷子。”一轮复习临近尾声,高考的紧迫感一天强过一天,连范阳这么吊儿郎当的主都开始自觉刷题了。他笔不停,嘴也不停地道,“再说了,我觉得叶帅也就是刚来的时候瞧着新鲜,接触久了,也没那么稀罕了,我又不像她们那群女的那么花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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