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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门的老仆睁开眼看了看他,慢腾腾的“噢”了一声:“是大将军来了啊。”
又起身为他带路:“先生在家等您。”
窦敬年轻的时候不信鬼神之说,觉得那些诸如妇人有妊之时梦见红日入怀的事情都是后来造势,直到他出去打猎,救了一个不小心摔落山崖的中年文士。
彼时他正年轻,满腔热血,施恩并不求报,将人救下,便待离去,不想却被那中年文士叫住了。
“在下姓公冶,单名一个循字。”
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窦敬无可无不可的应了一声,并不很放在心上。
然后就听公冶循道:“我观足下相貌,来日必定能够乘坐金根车,佩戴十二串的冠冕,你的家族也会因为你而显赫。”
窦敬听得笑了,深觉滑稽。
他觉得这个人大概是被自己救了,心存感激,所以就想说几句好话讨他高兴。
“金根车,十二串的冠冕,这都是天子才可用的东西啊,”窦敬将马鞭在腕上缠了两圈,好笑的问他:“你的意思是,我将来会做天子吗?”
公冶循摇头:“你没有天子的命格。”
窦敬嗤笑一声,转身要走:“无聊至极!”
“且慢离开!”
公冶循叫住他,捂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走到他面前去,叹息着说:“我所学之术,有泄露天机之嫌,蒙天所惩,落此绝境。我已经在这里待了整整两天,期间不是没有人途径此处,只是见山崖险峻,唯恐救人不成自己也殒命于此,都不敢伸手相助,也只有窦郎坦**赤诚,心思纯善,救我于劫难之中!”
他向窦敬郑重一拜:“今日窦郎救我,于我有恩,日后我救窦郎三次,以报答今日之恩。”
窦敬被他所触怒,变色道:“你话中之意,岂不是说我有三次必死之劫?!”
公冶循颔首道:“没错,是这样的。”
窦敬一把扯住他衣襟,举拳要打:“你这厮,我救你性命,你却如此诅咒于我?!”
公冶循不慌不忙的用掌心抵住他紧握的拳头,徐徐道:“我救你的第一次——你要记住,若逢变故,向南走,不要向北走。”
他神色太过笃定,好像拿准了窦敬命中该有三劫似的。
窦敬被他看得心生不安,拳头举起半天,到底不曾落下。
公冶循见状,便将衣领自他手中解救出来,整顿好衣冠之后,向他辞别:“我就住在长安城西,城墙向里数第九条街道的最里边。记住,你还可以向我发问两次。”
他一瘸一拐的走了。
窦敬驻足良久,直到他背影消失在视野中,才恍然回神,深觉莫名:“有病啊这个人!”
他极力不想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但不知怎么,心里边总是回想着公冶循说的那句话。
若逢变故,向南走,不要向北走。
只是过去了很久,都没有发生任何事,他也就逐渐将此事淡忘,将公冶循单纯的当成一个说话云里雾里的游方术士。
直到景宗末年,天子广邀群臣于上林苑游猎,吴王借机发动叛乱,谋逆造反。
当时天子与诸位重臣正在别宫,有意在骑射中一较高下、争夺天子目光的年轻人则盘桓于上林苑,发现上林苑外出现叛军之后,继续留在原地只会被围困待死,一众年轻人里边有人主张向南,有人主张向北。
彼时生死难料,双方争执不下,最后决定各人自行抉择也便是了。
窦敬倏然间想起了公冶循。
他鬼使神差的听从了公冶循的话,向南去了。
后来窦敬才知道,向北去的那群人遇上了叛军主力,无一生还。
他惊出来一身冷汗,继而意识到公冶循果真有些非凡的本领,回家之后将此事告知妻子梁氏。
梁氏说:“夫君当日助人,难道是为了今日之报吗?这不是君子该有的想法。现下这位公冶先生的话救了你的性命,我们应该一道去向他致谢!”
马上备了厚礼,夫妻二人往长安城西去寻公冶循。
公冶循找到了,但是对方却不肯见他们。
只是让守门的老仆代为传话:“我们此后只有两面之缘了,窦郎还是等到生死之间难以抉择的时候,再来见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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