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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列车交错,人无法渡过
在朱家四女儿收到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洪家的三女儿洪若男拿到了湖南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恢复高考已有五六个年头了,它已成为这个时代长盛不衰的热闹话题。如果把城里人和农村人对高考的热望进行对比,农村人更显强烈一些。农村考上了大学,就是鲤鱼跳龙门,不仅改变了个人命运,而且改变了家庭命运。城里孩子考上大学,虽说也是改变命运,但毕竟手里有一个国家粮的本本,有一条退路。所以学校里有老师说农村孩子更努力,情愿自己班上多几个用功的农村孩子。农村孩子考上了大学的那种兴奋心情,那种要奔走相告的喜悦,像大河流水一样不可掩饰,不能阻挡,考中的人家,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沉浸在过年一样的热闹气氛里。城里人对自己孩子考上大学的兴奋和喜悦,也是发自内心的,但不会有农村人那么浓烈,那么不加掩饰,他们的表现可能含蓄一些,像山涧清泉一样,汩汩流淌,自自然然。
现在,洪若男考上湖南大学了,也是名牌大学,岳麓山下的千年学府,洪家虽然不像朱家那样欢天喜地,但毕竟也是一件喜事,全家人都为她高兴。父亲洪伯军给她的奖励是从地区赶回临水,请她到县委招待所吃大餐。平常,父亲是从不让家里人去招待所的,这次破了例,全家人作陪。若晨说,“我是沾了小妹的光,才知道招待所的门是朝南还是朝北。”
吃饭的时候,若男对母亲撒娇:“妈,爸给了我奖励,你给我什么呢?”
“你有什么要求,妈都答应你。”母亲一边给若男舀甲鱼汤,一边说。
若男从小就有男孩子的性格,打扮也有男孩子的味道,不喜欢穿花里胡哨的衣服,穿得休闲,也穿运动服,留一个运动员的发型,眼睛亮晶晶的。她给母亲提的要求是去北京旅游,想去看看长城,看看明十三陵。她说要大姐若晨陪她一起去。说着,她把眼睛瞥向若晨。若晨放下筷子,望着母亲笑道:“妈如果同意,我就愿意。我也没去过北京,我也想去看看,还可去看看娟娟姐。”
“好,妈同意。”母亲一边说,一边瞥一眼丈夫。洪伯军说:“到北京去看看,应该。”
若男原本是想考北京大学历史系,想学考古。上高一时,在暑假里跟几个同学去湖南长沙,参观了博物馆,看到了马王堆汉墓出土的丝织衣服和器皿,还有那个美人辛追。从那次起,她就萌生了考古的念头。可是,高考没有发挥好,只上了湖南大学的分数线。想什么并不一定得到什么,这就是命运。考的学校不同,学的专业不同,注定今后的人生道路是不一样的。若男有些遗憾,但她是个开朗之人,没什么大的纠结,说:“湖大就湖大,也差不到哪里,千年学府呢。只是离我的梦想偏了一点。”
若晨跟妹妹若男去北京,是想好好陪陪妹妹。她参加过高考,深知高考之苦、高考之累、高考之紧张。若男只有十七岁,已经承受太多了。在三姐妹中,若男跟她关系最好,最有话说。若男还跟她说过自己的心事,说班上有个男孩给她递条子,夸赞她漂亮,表示要追她,写了个时间地点,要跟她约会。若晨就想到自己,想到朱东峰,就说那男孩是个什么人呢?若男说人长得不讨厌,就是讲话有些粗痞,有种自以为是的感觉,他是李副县长的儿子。若晨一听就反感,说:“他以为是门当户对吧,我们偏偏不门当户对,别理他!高考以后再谈恋爱,到大学里去谈。”
若男听她的,那男孩再写条子时,若男不给面子了,把条子交给了班主任。班主任是个戴眼镜的老太太,县一中的资深教师,连校长见着她都要客气三分。老太太紧盯着学生的升学率,最看不惯中学生谈恋爱。她把李副县长叫来,把信交给李副县长,说:“你还管文教呢,都管不好自己的儿子,你儿子居然把求爱信写到县委书记的女儿那里去了。”李副县长羞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回去以后,将儿子一顿暴打,骂道:“让你读书是为了考大学,你却忙着谈爱,把信写到洪伯军女儿那里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从此以后,那李副县长的儿子小李规矩了很多,只是在几个班上玩得好的同学中散布说洪若男是带刺的玫瑰。若男听说后公开宣称玫瑰就是带刺的,怎么了!离高考还差半年的时候,小李转到云阳中学去了,县里就数县一中和云阳中学的教学质量最高,小李后来连考两年,考上了江西财经学院。
若晨陪若男去北京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去看看表姐薛娟娟,想跟表姐说说话。薛娟娟已于一年前从云阳中学调往北京大学工作。这是她的□□父亲向组织上提的唯一要求。
薛娟娟父亲的□□摘帽之后,组织上找到他,要将他重新安排回京。薛父薛教授在□□摘帽之前两年,被从劳改农场吸纳到甘肃的一个社科院从事经济方面的研究。社科院院长在劳改农场改造过,同薛教授住在一个土棚子里,两人饿得快死时,吃过同改从冰天雪地的山上割来的刚埋入不久的劳改犯尸身上的肉,将人肉剁碎包在饺子皮里,几个人像过年一样狼吞虎咽吃了个大餐。吃过之后,那同改才告诉他们这是某某某的人肉。同改说完,几个人大放悲声,然后一起搀扶着去山上朝着坟墓磕头。因为这些经历,重回领导岗位的院长自然不忘一同劳改吃人肉的薛教授,找了分管的省领导点头,将薛教授安排到了社科院。北京的人找来时,薛教授已在公开的刊物上发表了几篇经济方面的研究文章,引起了经济学界的注意,据说吴敬链还对薛教授的文章给予高度评价。其时改革开放正在积极推进,农村的联产承包责任制已取得巨大成功,城市的经济体制改革被提上了议事日程。北京需要薛教授这样被遗忘被雪藏了二三十年的经济学家。可是,薛教授的身体不行了,年纪已过六十,甘肃方面也极力挽留。这时,薛教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一个在南方不知生死的女儿。他说他回北京可以,但有一个条件,要将他的女儿调来照顾他。
薛娟娟本不想去北京的,她习惯了在南方的生活。虽然在北京长大,但她的根是在南方。在这之前,县教育局长了解到她是县委书记洪伯军的侄女之后,亲自找她谈话,要将她调往县城,教育局机关也可以,县一中也可以,由她挑,但她婉拒了。她习惯了在云阳中学当老师,在这偏远小镇,做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一个弹古琴的人。但是,这次组织上派来的人给了她一封父亲写的亲笔信,父亲说对不起她妈妈,也对不起她,让她在外漂泊了十几年。父亲说身体状况很差,西北的风雨已经消磨了他,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想在极有限的时间里跟女儿在一起,也希望女儿能照顾他。他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写道,他失去了家,失去亲人二十余年,需要有个家,需要亲情,需要女儿。
薛娟娟对父亲的印象已经模糊,但这封信让她对父亲的印象逐渐清晰起来。父亲比母亲大好几岁,母亲跟她说是因为喜欢父亲的才华而跟父亲在一起的,然后就有了她。印象中的父亲不是在教室,就是在书房。小时候,父亲也送她上幼儿园,但母亲送的时候多。父亲也给她买过果脯,买过棒棒糖,给她讲过唐诗宋词,但母亲教她的时候多,母亲教她唱歌,教她弹古琴。印象中的父亲有一张清瘦的脸,除了睡觉,一天到晚都戴一个黑边眼镜,埋首书房。被打成□□的前一两天,父亲可能有预感,给她买了一件新衣服,是红毛衣。她印象中这是父亲第一次给她买衣服。现在想想,父亲其实是爱她的。她对父亲的怨恨,是因为母亲上了朝鲜战场,落下伤痛,需要父亲照料,父亲却不管不顾,去关心什么国家大事,去写文章发表一些后来被认为是极右言论的“宏论”。在□□中也有区别对待的,有的□□只送北京附近的河北劳改农场,父亲却被送去了西北。母亲跑了几趟劳改农场,身体跑垮了,忧虑成疾去世。她认为母亲的去世跟父亲有关;她的同学、她的初恋离她而去,也是因为有个□□父亲,她想父亲如果不是自私地表现自己,何来全家人的厄运?从此,她不理父亲,只是偶尔想起时,她会给父亲写信。但是,她从未收到过父亲的回信,她已不知父亲的死活,她也不知道偏远荒凉的劳改农场将她的信送没送到她的父亲手里。
现在,父亲的这封信打动了她。她开始在心底原谅父亲。父亲原本有知识分子的风骨,有知识分子的热帎,有书生报国的梦想,但时代的洪流淘汰他,吞噬他。吞噬得只剩得一个皮包骨,但他还活着。“我要回去陪陪他,他是我的父亲。”她从心底说。
薛娟娟在返回北京之前,去跟舅舅舅妈辞行。那是一个秋日午后,在临水县委大院的舅舅家里。有阳光从窗玻璃上映射进来,洒在地上,明一块暗一块的,洒在舅舅的身上,闪闪烁烁的。隔壁厨房里,舅妈还在收拾碗筷。封着的炉子上,烧着一壶水,发出嗷嗷嗷的响声,好像是一个人在叹息。舅舅说,他已经跟她的父亲通过电话了,他已经给她买好了长沙往北京的卧铺票。他解释说,在临水是买不到卧铺票的。他说小姨一家在长沙等她,由她们送她上火车。他说他会找去北京开会的机会看她们父女。他说在这里这些年,没有照顾好她,连对象都没替她找好,真是对不起了。
“舅舅和舅妈都对你不起了。”洪伯军注视薛娟娟,加重语气,眼里充满温柔。
洪伯军说完这话的时候,薛娟娟流泪了。在所有的亲人中,舅舅是最关心她的。如果不是舅舅,如今她不知在何处漂泊。她动情地说:“我其实是舍不得离开临水,舍不得你们,你们是我的家人,我的亲人。我回北京了,你们不要忘记我,要去看我。”
薛娟娟把古琴留给若晨。对若晨说:“这把朱致远制古琴是我母亲,也是你姑妈留给我的,它陪伴我一二十年,让我打发了无数个无聊的寂寞的时光。在云阳,在临水,甚至在本省,我想懂古琴的人不多,而你是其中之一。你是我妹妹,我把它留给你,算我留给你的纪念,也算是一个传承。”
“这是你的心爱之物,太珍贵,我怎么能收呢?”若晨微微动了一下嘴,颤了一下,有些局促地说。
“你配得上它!”薛娟娟用姐姐的口气干脆地说。她若有所思似的,接着说,“我去了北京,你还担心我访不到这样的宝贝?”
若晨是性情中人,她是最舍不得表姐的。表姐看着她长大,然后又一起住过七八个月。年长她十多岁的表姐既是她的古琴老师,又是她的人生导师。表姐虽在云阳镇,但她仍感觉表姐就在身边一样。她央求母亲找人把表姐调到县城来,表姐不来。表姐有时来县城看她,有时她也去云阳镇。表姐还去过岳州师专看她。她觉得岳州师专的音乐老师不及表姐的音乐素养,她赞叹表姐是埋伏在民间的音乐家,懂那么多,还会古琴。在师专的毕业汇演上,若晨用表姐的古琴弹奏《广陵散》,轰动了全校。
中文系主任听完《广陵散》之后,沉浸在激昂慷慨的琴歌里,非常激动的他,连连说:“大音希声,大音希声啊!”他问若晨:“魏晋琴家嵇康从容赴死的时候叹过《广陵散》于今绝矣。既然嵇康公开宣布《广陵散》绝矣,那么你弹奏的《广陵散》又来自哪里呢?”
若晨沉吟一下,说:“刘籍的《琴议》记载,嵇康是从杜夔的儿子杜猛那里学得《广陵散》的,嵇康的《广陵散》是由他自己打谱,具有他个人的思想、风格和气质。他的《广陵散》绝矣,但杜猛的《广陵散》还在。《广陵散》的正式减字谱记录出现在明朝朱权编纂的琴谱《神奇秘谱》中,朱权是明太祖的第十七子,有朱权正名,《广陵散》得以流传。朱权这样说:世传二谱,其中一谱由隋宫流落到唐宫,继而又流落至民间,至宋时复入御府,其间经九百三十七年,朱权以此谱为正,故取之。”
“原来《广陵散》一直在。我受教了。”中文系主任说。
他说这句话,反倒让若晨不好意思。她说她的古琴老师是她的表姐,这些都是表姐跟她说的。几天后中文系主任跟音乐系主任聊天时谈及此事,音乐系主任找到若晨,问她表姐的基本情况,当听到她的表姐是中央音乐学院古琴教授吴景略的弟子时,立即向校长推荐,要调薛娟娟到师专任教。薛娟娟对若晨说:“你从那学校毕业了,我去做什么。我熟悉了云阳镇,不想动了。”
若晨想,表姐是见过大世面的,当然不在乎地区这样的城市。但她又想,表姐终究会离开云阳镇,离开岳州,她应当属于更广阔的天地,应当有更大的舞台。果不其然,1982年九月里的最后一天,她终究坐上往北京的火车,向北而去,去祖国的首都,去她父亲的身边。
若晨在1981年毕业之后,就一直想着还要继续她的学业。她一边工作,一边参加自学考试,获得了本科文凭。表姐临别时,希望她考北京大学的研究生,她说她在北京等她。后来,表姐又给她写过几封信,都是鼓励她报考研究生的。但是,若晨母亲对女儿报考北大的研究生并不支持。她说:“若晨二十三四了,该找对象了,要是再读两年研究生,回来就是二十五六,大龄女了。”但洪伯军态度不一样,他说:“由她去,尊重她的选择。她自己心里有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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