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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到这儿却还没完。功成之后,先帝论功行赏,乌犀先生却不领官职、不受封邑,独自离京后踪迹全无。先帝只当他是云游四方去了,迟早还会不请自来地出现在他面前。一年后,乌犀先生再次现身,却是作为北方瓦刺部落迅猛崛起的推手。他襄助拖木也先成为部落首领,使瓦刺人由散乱到凝聚,一改往日野蛮混战的作风,成为本朝在北境最为强大的对手。拖木也先屡扰边塞,甚至占领了几座边关重镇。先帝御驾亲征,耗时数月大胜瓦刺。乌犀先生不愿再为拖木也先献策,惹得也先大怒,怀疑他与汉人勾结才使瓦刺连连落败,欲杀之而后快。乌犀先生用计成功从瓦刺部落脱身,一路南下。先帝指派皇城司(2)心腹查探他的行踪,在梓州将其擒获,并幽禁于梓州城外一处偏僻官宅。乌犀先生被幽禁的雨夜,郊野,一座城隍庙,庙里供奉的是前朝一名生长于此地、因赫赫战功而受封为武威公的将军,时移事迁,新朝建立后,这庙便再无香火供奉可享,日渐颓败。大殿上矗立的那座神像面容模糊,身上的甲胄披风和手中的长刀早已不知被谁拿去,泥塑的身躯、虚握的右手,在夜里显出可笑又骇人的模样。神像后面的角落燃了一个小火堆,衣衫褴褛的女乞丐萍姑坐在用薄薄一层稻草和棉絮扎成的席子上,一边低声哼唱着字句不清的歌谣,一边轻轻摇晃着怀抱中的小婴儿。她在行乞途中捡到这个裹在褥子里的婴儿,是个瘦小的男孩,不足半岁就被遗弃在路边,只能发出猫叫一般微弱的哭声。萍姑平日用讨来的米糊、软糕勉强填饱两人的肚子,偶尔运气好,有人施舍些许铜钱,她就拿去与农户换成煮沸的黄牛乳汁,吹凉了小心地喂给他。城隍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萍姑看着这小婴儿长出乳牙,会坐能爬,咿呀学语,蹒跚学步。冷冬长夜,她缩在角落冻得直发抖,两手却紧紧搂住孩子,让他贴在自己怀中取暖,实在冷的睡不着了,便絮絮地讲她那早逝的丈夫、夭折的儿子、把她赶出家门的婆婆,刚满周岁的孩童仰头懵懂地听着,黝黑眼眸映出她已生白发的沧桑面容。粗糙的脸颊忽然贴上来一双温软的小手,这一点温暖却像是直透到她心底,将那里满盈的酸苦减去一分。春秋寒暑,孩子长得很快,转眼就已过了四岁的年纪。有个模样落魄的算命先生路过,在城隍庙借住一宿,萍姑央他给孩子批个名字,算命先生收了萍姑给的几枚铜钱和发糕,一只手捻着胡须,另一手在皱着小脸十分不情愿的孩童的头和后颈处摸索,口中念念有词,一时惊讶地“嚯”,一时疑惑地“咦”,转而又感叹地“唉”,表情异常丰富。半晌,他才收手道,“此子命格极硬,天资异于一般人,若得贵人指引,必当立治世之功。握事者,尹也(1)。既无姓,便随此庙主人姓左。就叫你左尹。”新得了姓名的左尹被萍姑牵着朝他道谢。翌日清晨,两人在门口目送算命先生离开,左尹扯了扯萍姑的衣角,用稚嫩的童音道:“阿娘,那个人是骗子,根本不会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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