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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住的地方。”荆寒屿停下几秒,又补充,“我爷爷让人送了汤来,我吃不了那么多。”“你爷爷?”“你见过。”雁椿想起来,荆寒屿的爷爷就是他在绯叶村见过的老人,慈祥又有风度。既然是这位爷爷送的汤,雁椿就不好不去,路上问:“你爷爷身体还好么?”荆寒屿没回答,经过一家药店时,进去买了一口袋跌打损伤的药。雁椿直觉那是给自己买的,但没问。荆寒屿住在离一中一公里的小区,两室一厅,很整洁。灶上果然有一罐鸡汤,火已经关了,但还是热的,说明煲汤的人刚走不久。桌上的两个菜也温度正好。荆寒屿给雁椿舀了碗汤,金黄的汤汁下有一个鸡腿。“谢了啊,荆哥。”来都来了,雁椿便不再客气。一顿饭吃完,他主动拿过碗筷去洗。荆寒屿这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肯定是不会洗碗的。雁椿洗碗时,荆寒屿就靠在门口看。雁椿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荆寒屿有话跟他说。荆寒屿说:“你周末不在学校?”雁椿手一顿,碗差点滑到水池里。回家这种理由也只能把李华糊弄过去,对付荆寒屿肯定不行。雁椿虽然不明白荆寒屿为什么会对这种事追根究底,但也只好说:“我周末去打工了。”荆寒屿皱眉,语气有一丝诧异,“打工?”雁椿想,荆少爷肯定不理解人为什么要打工,也不知道那语气有些气人。但他好像对荆寒屿发不了脾气,解释道:“我是镇里来的,家里条件一般,市里开销大,我勤工俭学攒点钱。”这样的话他绝对不会对其他人说。转学后的几个月,班里没人知道他是被一中买来的。即便是泥潭里的少年,也有脆弱的自尊需要维护,即便这自尊不值几个钱。但对荆寒屿,他好像就不那么急切地掩饰自己的窘迫。大概是因为童年那点牵绊,也或者只是因为,他不敢骗荆寒屿。荆寒屿有一会儿没说话,雁椿将碗放好,转过脸去看荆寒屿,猜荆寒屿应该在考虑是不是要直接给他钱,给钱这种行为会不会伤他的自尊。荆寒屿问:“你打的什么工?”雁椿模糊道:“服务生。打工其实很正常,不是所有家庭都像你们一样。”荆寒屿再次皱眉。雁椿是故意这样说。荆寒屿这种小绅士,听到这儿就该知道,有些痛点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戳。“你肩膀上的伤要上药。”荆寒屿果然没继续说,回到客厅,把药从口袋里拿出来。雁椿生怕他看见自己身上其他的伤,连忙道谢:“我自己来!”荆寒屿没抢,雁椿就拿着药进了卫生间。洗手池上有一面很大的镜子,灯很亮,雁椿把校服掀起来,不由得啧了声。他没这么仔细地看过那些伤,现在看见了,莫名觉得它们其实是活着的,在他的身体里生长,与他共存,是他的另一条生命。镜子上显出他古怪的笑容时,他怔住了,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为什么会这样想呢?怎么会觉得伤很好看?这是什么变态想法?他用力甩头,想将脑子里的水控出去。胡乱在淤伤上抹了药,雁椿心浮气躁地走出来,“我先回去了。”荆寒屿像是最后思考了一下,“你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雁椿笑道:“荆哥,你也嫌我成绩差啊?”荆寒屿不语。“我开玩笑的。”雁椿将口袋揉出细碎的响声,“谢谢荆哥!”回学校的路上,雁椿仍在想,荆寒屿最习惯的也许就是接受别人的感谢。但他其实并不需要荆寒屿的帮助。与其说是荆寒屿在帮助他,不如说是他在配合荆寒屿的慈善。换个人他不至于这么配合。接下去的日子,雁椿还是每周去夜场打工,弄自己一身伤,也弄别人一身伤。但在期末考之前,到底还是被荆寒屿发现了。养你有什么用在一中念书的倒也不全是优生,一个年级二十多个班,后面十个几乎都是买分进来的。这些人有钱,不在乎成绩,平时还能被老师管着,周末出入酒吧会所是常事。雁椿就遇到了三个。但打起来时,他不知道对方是同学。那天是詹俊生日,叫了一帮校内外的兄弟吃饭唱k,来“摩卡林斯”时已经是赶的第三趟,上来就对服务生动手动脚。雁椿将服务生扯到身后,几个长得高壮的便围了上来。一中的实验班和买分班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连教学楼都不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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