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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溪放下手中书卷,微笑道:“景姑娘。”
他的笑容柔和秀美,乍一看与从前并无二致,但景昀对江雪溪实在太过了解,以至于她总觉得面前这个笑容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假。
景昀问:“殿下从前识得我?”
出乎她意料的是,江雪溪坦然地摇了摇头。
“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姑娘。”
景昀心中微感诧异。
她本以为幻境中的江雪溪保留了自身记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那么他为什么会在自己进了城门后,立刻派人来拦截自己?
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出了口,措辞虽经过修饰,但话中含义别无二致。
江雪溪抬手,拎起小几上茶壶,为景昀斟了杯茶,袅袅茶香飘散开来。
他依旧带着在景昀看来无比虚假的笑意,柔声道:“说来古怪,姑娘未必肯信,方才我乘车过城门,朝下随意望去,正见姑娘行入城门,虽然从未见过,心中却油然而生一种熟悉之感,所以特派属下来请。”
这话其实很像假的,但江雪溪抬眼望来,目若春水顾盼含情,这番话就算十成十是假的,听上去也有九成九是真的。
景昀心里明白,这番话确实是真的。
神魂间有吸引力,景昀掌握着江雪溪的神魂碎片,而他这片神魂碎片中,又带着自己神魂的气息。哪怕在幻境中尽数忘却了过往,这份神魂彼此间的吸引力也会驱使二人靠近。
更何况,他们曾经做了几百年的师兄妹。
江雪溪继续道:“我对姑娘一见如故,既然姑娘应允了我的邀请,不妨就多住几日。”
说这话时,他一手握着茶盏,朱红袖摆垂落,露出一截冰雪般的手腕。
与当年风神秀彻的拂微真人一般无二.
幻境外,华阳楼中。
慕容灼坐在椅中,左手举杯喝了口甘露,右手执起银箸,开始细嚼慢咽地品尝碟中茶点。
她下首,华阳楼真正的主人文老夫人被五花大绑在另一张椅子里,头歪在一边,已经昏迷过去。
作为凤族王后,慕容灼一向是很尊老的。她起初只是绑住了文老夫人,在她身周设下了隔音结界,防止她趁着自己走神,求援或者逃跑。
然而文老夫人见势不好,试图用语言打动拉拢慕容灼,让她放开自己。
文老夫人做了多年的世家家主,无论心机城府还是巧舌如簧,都是十个慕容灼加在一起都赶不上的。她存心拉拢慕容灼,那真是舌灿莲花,听得慕容灼一愣一愣的。
文老夫人心中暗喜,以为胜利在望。谁料她再接再厉说了半天,慕容灼一边听一边点头,看上去听得十分入神,实际上既不接话又不放她,还不忘反客为主吃吃喝喝,俨然是拿文老夫人解闷。
意识到这一点,文老夫人气了个倒仰,她地位尊崇养尊处优,如非受制于人,怎么会放低身段苦口婆心地说上半晌。岂料慕容灼油盐不进,看文老夫人如看猴戏。
见文老夫人变了颜色,慕容灼总算紧张起来。她很怕真把老夫人气死了,后面不好收场,于是勉为其难地放下手中甘露盏,把文老夫人打晕了。
文老夫人晕了过去,慕容灼顿时失去了乐子。
倒不是她喜欢捉弄老人,而是白日她和景昀在朝阳馆中仔细探查时,意外发现了一些文氏的秘密。
想到这里,慕容灼望向文老夫人的目光中又多了一丝厌恶。
身为世家家主,声誉远扬,私底下却干着抓捕活人试炼邪法延寿的活计,人死了还要挫骨扬灰毁尸灭迹,当真是人面兽心。
不但文老夫人,她的丈夫邓正君,她的近侍亲信,有一个算一个,多多少少都算是从犯帮凶。而文老夫人的长子,如今的文家家主文大老爷,与文老夫人母子连心,两代家主共同主持这件事,不得不说这是文家两代家主间不可或缺的传承。
楼外传来了脚步声,停在门口,是文老夫人的亲信前来求见。
慕容灼得意地捋起了袖子。
多亏文家自诩世家风范,规矩很多,不必要的讲究也多。否则的话慕容灼只能把文老夫人弄醒让她答话,还要防着文老夫人借机示警。
她一挥袖,叮铃两声铃响,两扇门应声而开。
亲信不疑有他,快步走进房中,下一刻颈间冰冷,亲信饱含恐惧地一寸寸回头,迎上了慕容灼娇艳的面容。
“不要动。”慕容灼严肃地叮嘱亲信,然后抬手,在亲信眼前打了个响指。
幻魂术应声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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