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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太守终于心跳恢复了平静,麻木了——别说是他郭太守,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凌河王府,也供不起这位爷。
他刚调整好呼吸,就又来了两个将军,一看就是亲兄弟,抱拳行礼,看着年长的先说话了,开始自报家门:“见过郭太守,我们是郡王身边的将军,我做陈恒月,这位是我弟弟陈罪月,抱歉叨扰了。”
郭太守不敢怠慢,郡王身边的将军看似是下人,其实品级不低的:“哪里哪里,郡王到此,蓬荜生辉。”他说的也符合事实,果然是蓬—荜—生辉。
陈恒月非常含蓄的道歉:“到此多有打扰,让您破费良多,郭太守请留好我们的字据,无论花费多少,到时候您可以去太原余家的商号去取钱,只要有上边的印章和签字,任何一个商号皆可以立即兑现。”
郭太守一颗心终于放下了点,四殿下果然到了哪里,不着调的美名就传到哪里。他得罪不起,只能盼着这位四殿下快点身体康复,之后早日把这位神仙送走。
四皇子许康轶端坐在寝室里,长眉凤眼,鼻梁高窄,细看生病而苍白的唇上还有唇珠,面前冷峻,他品着由梅花上扫下来的无根水泡的碧螺春,坐在脚踏椅上,案上放着一本东周列国传,鼻梁上系着水晶镜,正专心看书。
他这几年身体不佳,本身携带军医,受到的照料极为精致,前一阵子由于体虚还被吹了冷风,感染了风寒,不过现在已无大碍,已经能自由行走了。
刘心隐也在帐中,应该是不想打扰殿下看书,将头枕着殿下桌上的一本书,已经睡着了。这估计就是许康轶在大殿上顶撞圣上时所说的“喜爱之人了”。
前几天皇兄泽亲王许康瀚麾下的田长峰和楚玉丰来探望了他,双方密谈良久,考虑到许康轶身体还弱,未完全恢复,打算让江南梅家先照顾调养两个月,之后等气温稍稍转暖,再先到北疆许康瀚泽亲王处。
——反正皇上老子说的是不允许他回京,让他在边关驻守,也没说明是哪个边关。
不过此时,和梅绛雪姑娘的调养比起来,他的视力更加重要,这一年来他的眼睛模糊的厉害,不戴水晶镜基本上三米以外雌雄莫辨了。
经商巨贾太原余家是他母妃虞贵妃的母家,对他和泽亲王许康瀚这两个外甥无限看重。
余氏家族对他的视力忧心如焚,所以少主——也就是他的表妹余情和手下人等得到了线索,年前已经铤而走险的出关找药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算起来,入关的时间也就是这两天了,到时候让梅姑娘看看药材和方子,再决定能否服用。
北方首富太原余家,是皇室兄弟许康瀚和许康轶的亲舅家,他这三个舅舅俱都不明原因的子嗣凋零,研究努力了这么多年,只有太原的大舅膝下有一女,就是少主余情。
余情少主今年才十五,虽然出身富贵人家,不过这个表妹和他的表哥截然相反,身上毫无浮华娇奢之气,家里当儿子养大的,经常跟随父亲叔伯辈往来各地做生意,入了京城就常住在泽亲王府,基本算是和许康轶一起长大的。
想到余情,许康轶面上表情放松了些,余情和他感情亲厚,亲兄妹之间也比不上,从来叫他“小哥哥”,听到他可能是要眼瞎,急的把事情交给谁去办均不放心,一定要自己亲自冒险去了塞外。
凌安之对四殿下很感兴趣,又是皇子又有军备,随随便便一出手,一百门红夷大炮!
可惜人家对他不感冒,他几天之内分别以探病和感谢的名义,自己亲自往光城跑了两趟求见,四殿下都当他是黄鼠狼,随便给了理由——“重病未愈,不宜见客”,就把他拒之门外了。
而今凌霄又探病回来,晃晃头说翼西郡王“沉睡未醒”,也根本没看到许康轶,只能如实把郭太守转述的骄奢淫逸和听到的靡靡之音向凌安之禀报。
凌安之边吃晚饭,边是听的饶有兴趣,尤其听到许康轶虽然到了边关,身边还一堆医官女人围着的时候,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心想这个人还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年纪轻轻艳福不小,身体不好还带这么多女人,能吃得消吗?”
这一天凌安之早早的换了药——反正早晚都是这一下子,早痛不如晚痛,还得到了好消息,梅姐姐刚才一边换药一边告诉他:“安之,你伤口这几日见好的很快,凌霄就能给你换药了,我已经放心了,我接到了翼西郡王的书信,请我明日去为他探病一趟”。
他表面上表现出一副不舍之意,心里高兴的已经飞上天了。
晚饭前正坐在饮马镇的将军帐中和凌云研究募兵的安排和人数,这时候传令兵带着一股子冷气吹进来了:“将军,关外有几个商人,是两名女子带着两个少年,说要借过黄门关去给四殿下送药。”
现在也算是战时非常时期,黄门关除非有通关文牒,否则一律不可随意出入,不过如果打着四殿下的旗号,那就要小心谨慎的应对了。
凌安之皱皱眉,四殿下随身携带了医官,梅姐姐也说奉命明天就启程带着药物去光城为许康轶调理。
平时梅姐姐在军中他倒是举双手欢迎,不过这次梅绛雪为他换药三次弄得他下了三次地狱,伤口好转了些,心里就有点巴不得早点把梅姐姐送走。现在这又来两个女子有何用?就算是药罐子也不能一堆医生围着把药全做成饭吃下去吧?
他手摸着衣袖,意味不明的问道:“两名女子体貌如何?”
传令兵一愣,心想一个大男人问人家女子长什么样子干吗?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道:“一名女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非常端正,就是看着严肃冷淡了点。”
凌安之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双手交叉在了脑后,想到在大殿上四殿下直言什么“有心爱之人了”的惊人之语,心中暗想,这送的什么药?恐怕都是自荐枕席的毒药,不是沉睡未醒吗?也不怕把自己熬成药渣。
雪一程
真是自作孽,这么想着,凌安之已经直腰站起来了,他勾勾着嘴角坏笑,刚想使坏,让那金尊玉贵的四殿下等一等,心焦一下,也算是帮助他“休息”几日。
可是一转念,笑容就凝固了,突然想到了上个月送完马之后就出到关外的太原余家的家将付商和送他战马的少年小黄鱼儿。
凌安之想到此时,不再耽搁,披上披风向外走去:“备马,随我出帐,去检查一下来人身份。”
塞外雪花大如席,漫天碎玉琼花中来了四个人,果然是太原余家,驾车的是曾跟着付商来送过马的细瘦少年小黄鱼儿,马可能跑的久了,身上出了一身汗,一停下来天寒地冻的立刻又冻成了冰碴子,小黄鱼儿身上还披着凌安之送他的白狐裘大氅,穿着太大有些拖着地。
其余三个人,看到凌安之才纷纷下了车,为首的是山西太原余家的管家和家将付商,另外一名女子看起来约莫三十岁左右,应该也是余家资深的家人,车内还有一个行动起来不太利索的少年,和凌霄差不多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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