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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钧甚至能理解这个狗奴才这么做的动机。
万历小皇帝忍得了,朱翊钧决计忍不了。
李太后一直焦虑的走来走去,她的脚步略显匆忙,宫中发生了如此大事,她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最关键的是,自己儿子躲过了这次,躲得过下次吗?
还有这皇宫高墙深院,处处都是缇骑守备,那贼人是怎么闯到了乾清宫,甚至还惊到了圣驾!
如此种种,让李太后有些手足无措,她只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妇道人家,甚至不到而立之年。
夫君走的早,把这么大一个大明留给了年仅十岁的儿子,隆庆皇帝龙驭上宾已有六个月,这段时间,李太后已经用尽了全力维护母子三人的安全,但还是出了这等祸事。
日后,又当何去何从?
殿外的火光已经全然扑灭,而太医也被请到了宫里切脉。
太医刚刚收手,李太后就急不可耐的上前问道:“陈太医,我儿怎么样了?”
太医赶忙俯首说道:“陛下脉象一息之间四五至,脉象不浮不沉不快不慢,不强不弱不大不小,节律整齐从容和缓,并无大碍,额头磕了一下,不…日,即可恢复痊愈。”
太医的面色稍微犹豫了下,最后还是欲言又止,脉象的确平稳,陛下身体健康,额头的伤,再看的晚些就痊愈了。
但问题是,一个十岁孩子,骤逢如此剧变,守备森严的皇宫,刺客闯到了皇帝的寝宫行刺,作为被行刺的小皇帝,脉象如此平稳,才是最大的问题。
但是这话,太医能说出来?自然不能。
他只是个太医,太医院的汤药连皇帝的健康都保证不了。
“有劳太医了。”李太后示意宫女拿出一锭银子,犒赏太医,看着自己孩子额头上的红肿,悲从中来,将朱翊钧拉到了身边,语气里带着些许的哭腔,低声说道:“我苦命的儿呀,让为娘看看伤口。”
朱翊钧被太后拢在怀里,低声说道:“娘亲,孩儿睡得正香,忽然闻到了一股恶臭味儿,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袍的壮汉,站在床前,正握着一把匕首,向孩儿扎下。”
“孩儿猛地窜起躲闪,撞翻了桌椅,这才撞到了脑袋,宫外的宫婢和小黄门们听到了动静,便冲了进来,孩儿昏倒之前,只看到了那刺客翻出了窗栏逃跑,再醒来,冯大伴就来了。”
“娘亲不要怪罪孩儿。”
李太后沉浸在悲伤之中,听朱翊钧如此说话,才止住了抽噎,疑惑的问道:“这话从何说起,为娘为何要怪罪我儿?”
朱翊钧心有戚戚的看着撞翻在地,没人收拾的桌椅才略带惊恐的说道:“孩儿,撞翻了宫里的桌椅,还请娘亲,不要怪罪孩儿失仪。”
撞翻了桌椅,也要面临责罚,这不是玩笑。
李太后对小皇帝的言行举止要求严苛到了极致,无论做什么,都要符合一个皇帝的标准,甚至连走路,都不能让自己身上那些玉钩、玉佩、玉珩、冲牙这些零零碎碎发生碰撞,要脚踏四方,要器宇轩昂。
这种不太雅观的举动,通常会被视为失仪。
朱翊钧在发挥着他最大的优势,他只有十岁,他可以装可怜。
谁还不是个影帝呢?
“我的儿呀!”李太后闻言,更是悲拗,眼泪夺眶而出,十分用力的抱着朱翊钧,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了小皇帝的身上。
李太后的哭声渐消,只是偶尔抽动一下,悲伤到了极致,发不出哭声来,只是抽泣不断,闷闷的哭着,便是泣不成声。
先帝早崩,留下了孤儿寡母,那高拱在内阁,说十岁太子,如何治天下,似是要拥立藩王,朝中山头林立彼此攻讦,斗的你死我活,现在孩子,更是在她这个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被刺王杀驾!
这亲生母亲、大明慈圣皇太后因为皇帝年幼,就住在乾清宫里看顾孩子,居然还能被刺客闯入了乾清宫来。
这帮大臣深受国家厚恩,不思竭忠报主,只知道阿附权臣,蔑视主上,现在,更是连刀子都递来了!
李太后抱着朱翊钧的脑袋,用力的说道:“我儿不怕,不怕,为娘跟你保证,这种事决计不会再发生!若是再发生,为娘跟他们拼命去!”
“不怕,不怕。”
气氛已经到这儿,影帝朱翊钧用力的挤了几滴眼泪,宽慰道:“孩儿是大明天子,孩儿不怕,也不用娘亲去拼命,等孩儿长大了,孩儿跟他们拼命去,娘亲不要哭了,娘亲再哭,孩儿也要哭了。”
“我儿呀。”李太后听闻更加悲戚。
“冯大伴,朕遇刺时,大伴身在何处?”朱翊钧在李太后沉浸在悲伤之中,忽然开口问道。
李太后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直勾勾的盯着冯保,厉声说道:“冯大珰!皇帝遇袭时,你在何处!”
珰,指的是宦官帽子上的黄金装饰物,意思为大太监。
牢不可破、坚不可摧的政治同盟?
以朱翊钧两世为人的经验来看,这就是个谬论。
政治同盟,牢不可破这两个词,本身就不该放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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