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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杀的,莫非传说中经典的魂穿?如果每个人都拥有灵魂,那原主自己的呢?难不成换到现代去了?我这究竟算轮回转世,还是平行宇宙……
季蘅纳闷许久,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曾经熟背物质和意识辩证关系原理的她,沦落到只得狠剜了眼壁龛供奉的东岳大帝彩塑,用肺腑怒斥:
好极了,都赖你们这些鬼神太无耻,编排出许多荒唐事,才使我沦落至此!
刚来那段时间,赶上甄家二郎的葬期,她对这个便宜兄长毫无感情,但好在能借机宣泄自己接近崩溃的情绪,大肆痛苦了一番。
宁为太平犬,莫作离乱人。那几日流的泪,绝对出自肺腑。
没过多久,她甚至恢复了属于这具身体的原本记忆,并惊疑发现,在更久以前,是中平二年十月,生父甄逸病入膏肓的那个孟冬,南门客星灿亮斑斓②,尚未开蒙的小甄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奇梦。
当初梦境,天马行空,目见的正是自己穿越前所处的现代世界:
高耸入云的摩天厦,流光溢彩的霓虹灯,川流不息的人与车……
古今两拨记忆不断厮打、纠缠、交融着,恰如水波激荡穷岩,使她淹溺其中,恍惚、痛苦、百感交集,争些分不清虚实。
一切暂难定论。
季蘅虽屡次嘀咕什么生不如死、一了百了,但实际上,那都是些不敢付诸行动的窝囊话,每次口嗨完,反而害怕会一语成谶。
人类嘛,终归是适应能力极强的生物,何况在这条件相对优渥的环境里备受宠爱,她顺应得不算太艰难,长此以往,难免就潜移默化,变得麻木宽心,认命少思了。
过去的某个炎溽星夜,甄家小女躲在庭落的蔷薇花架下荡秋千,喝葡萄露酒,蹉跎光阴。
还收到彼时外出游艺的三哥甄尧寄回的家书,讲他近况,已晃荡至荆州江夏会友,泛舟揽月于长江之上。
荆州、长江、赤壁……
季蘅舒了口沉压已久的闷气,不知是否借助酒精的催化,莫名涌起一阵悸动,砰砰乱跳的心脏也在期待,十多年后,那里将上演一场载入史册的战役。
而被迫卷进历史的女孩,似乎正孤身立于船艄,往后望,看那滚滚浪涛推着万事万物一往无前。
没有真正的掌舵者,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庶民奴隶,所有人在浩瀚的时间洪流面前,皆不过蕞尔微尘,转瞬即逝。千万个她,也只能汇成江河湖海中的一涓细流。
诚如《赤壁赋》所言:“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不幸也万幸,她端的是看开了。
目前这具身体,不过十三四岁,而距离甄氏被第二任丈夫赐死的凄惨结局,还要再等二十多年,赶早发愁也无益。
至于如何换回去,非你我凡胎人力可改,既有“来”,必有“往”,唯那时机,可遇不可求。
罢了罢了,快活过完眼下的二十年才是正解。
“娘子。”
细宝先后捧来茶水和洗盆,见自家女郎仍木呆呆的,又唤了她一遍。
“您这午觉睡得过久,恐怕今夜又不得早眠。如此反复,真就再难改好了。”
窗外昏黑,季蘅疲懒坐起身,歪倚榻上,她略感口苦,连呷了几回温茶,才问:“什么时辰了?”
“刚过戌时一刻。”缦双近前,服侍她净脸擦手,“娘子饿否?已吩咐小厨重新热了饭菜。”
季蘅颔首,腹中早已空虚:“你们呢,都吃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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