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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晚饭时分,炊烟袅起,菜香溢墙。而墙外,静立着一高一低两道人影,皆默不言语地互相看着对方。
气氛僵滞停顿。
江樾舟看向身旁之人。她一身秋香色长衫,袖口污渍明显,细瞧去,上面还沾了些白色蛛丝。一张鹅蛋脸灰扑扑的,鬓角几绺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侧,鼻头小巧莹润,樱唇微张,一双杏眸正惊诧地看着他,眼底还闪过一丝懊恼与困惑。
几日前,他本欲利用菜刀脱柄一事来试探她,好确认她是否会武,却未料她竟半点未曾察觉菜刀有异;连给他上药、包扎时的手法都烂得出奇。
加上宋媒婆与郑春萍不经意间提到的话,他察觉到她似对自己起了怀疑,这才装病不起。
下午她在酒楼与她长姐的一番对话,他当然也一字不落地听完了。方才他问出那句看似不相干的话,实则是在试探,他心中断定此人必有所图,否则为何嫁给他后全然变了性格、还打起了酒楼的主意?
那厢闻溪自是不知他作何想。刚刚她话一脱口,便后悔了,自知话说得过重,心下顿生懊恼。
什么叫“你若不想治”?她究竟是说了句什么话?莫不是脑子被蜘蛛吃了去?
自觉此话委实不该说,她正要开口道歉挽回时,却听得他冷不丁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嫁给他,委屈吗?
闻溪稍显困惑地看着他,一时有些怔愣。这个问题,她好像、不曾想过。
倒不是她如何随遇而安,只是无暇去想罢了。毕竟自成亲以来,每日饿着肚子,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这些个问题?况且,近日虽吃上了肉不至于再饿得发晕,但却忙着重开酒楼一事,更是没闲心去想什么委屈不委屈。
就目前而言,她只想酒楼尽快开张。
只是,他为何突然问出这个问题来?
闻溪蓦地想起下午自己对丛雨晴说过的一句话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眼下与他的问话一对比,怎么总觉得他是在意有所指?
夜色低垂,衬得他的脸色愈显苍白,似山岩间的新雪。
她忽然惊觉,难不成他话中意思是害怕自己嫌弃他?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不待她细想,江樾舟已径自往前走去了。
“哎——”
闻溪追上他,索性也不再纠结,直言道:“我并未有过此想,虽则……起初冲喜确非我所愿,但事既已定,莫说委屈,后悔也不曾,我只知得朝前看才是正理,却不知你方才何以问出这话来?”顿了顿,复又抱歉道:“若是因着我先前那番话……是我说得过了些,不该那般说,你莫要往心里去。”
见他还是不答,表情却明显松了些,闻溪斟酌着又道:“我虽不知你具体是得了什么病症,纵然只有一丝希望也是必须要治的;更何况,听说谢郎中妙手神医,定能将你的顽疾根除。”
“果真么?你如此信任谢郎中?”
这叫她如何回答?她甚至不认识谢郎中,只不过是路上听孟玉兰提了几句,她硬着头皮将谢郎中捧高,“当然,他都能将你从鬼门关救回,也定能将你治好。”
江樾舟听罢,朝她看了一眼,眉眼乖顺地应了声好,“那我也信他。”
她既如此坚定,他怎好拂了她的好意,何况他装病这么多年,本就打算“治好”。他这般想着,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改日,得将她这番如此信赖的话,说与谢序安听才是,免得谢序安成日埋怨自己光顶着个“郎中”的虚头衔。
两人心思各异地往家中走去,圆月溜上树梢洒下银色,地上两道影子模糊不定。
*
翌日依然是个大好晴天,闻溪起了个大早,准备去酒楼再接着做大扫除,昨日还剩下一些未清理干净。
她去灶房舀来热水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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