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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降临,街边陆续亮起灯火,万分璀璨。谢蘅靠在窗边看了半晌,见时辰差不多了,道:“今夜分开行动,你们回将军府查,乔祐年去案发附近找线索,我去褚公羡的屋舍。”柳襄点头:“好。”转念间她似想到了什么,问道:“世子的暗卫可都在?”从护城河过来,她没有感受到暗处有任何气息,就算她的内力不如他的暗卫,也不应该毫无察觉才对。谢蘅没吭声,重云便道:“圣上密旨除参与此案的几l人外,任何人不得知晓我们行踪,包括暗卫。”既然要查的是奸细,自然越谨慎越好,各府的暗卫都不一定能全信。柳襄皱了皱眉头。所以现在谢蘅身边只有重云。她想到之前几l次遇见谢蘅的情景,很有些不放心,便朝宋长策道:“你回将军府查,我随世子去褚公羡的屋舍。”宋长策瞥了眼谢蘅,喔了声。乔月华这时道:“那我同二哥哥一起。”“也行。”柳襄道。乔祐年已经在街边排查几l次都没有线索,乔月华心细,或许她能有不一样的发现也说不定。谢蘅对这个安排也没有什么意见。虽然他并不想跟这个女流氓同行,但他对自己的处境还算有自知之明,相比起来,命还是更重要些。几l人商议完,便各自行动。谢蘅那辆马车太招摇,柳襄便提议骑马过去。谢蘅瞥了眼她那匹格外健壮高大的战马,冷冷瞪着柳襄:“你觉得本世子能上得去?”重云便道:“属下去买一匹马。”重云离开后,柳襄与谢蘅大眼瞪小眼。但这毕竟是正街,二人杵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柳襄便牵着战马,靠近谢蘅道:“我们先往城南走?”谢蘅顿时防备的看着她。柳襄:“我们挡路了。”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她真的不会再对他做什么他才会信呢。谢蘅大概是确定她确实没有居心不良,这才不耐的甩了甩衣袖转身离开,柳襄忙牵着马跟上去。二人并行一段路后,柳襄突然开口道:“世子要不是试试?它很乖的。”这才走出几l十步,他就偷偷瞥她的马好几l回了。谢蘅被看穿心思,很有些烦躁的冷哼了声:“不试!”柳襄:“喔。”没过多久,重云便牵着一匹比战马矮小些的马回来了。柳襄看着重云将谢蘅搀扶上马后,翻身落在谢蘅身后,心头便大约明白了什么。她看得出来谢蘅对马并不恐惧,甚至还有几l分喜欢,大概是因自小身子弱,才没有学骑马。重云碍于谢蘅骑的并不快,柳襄一直保持着落后他们一步,大约过了二刻钟,几l人才根据乔祐年给的地址找到了褚公羡的屋舍。褚公羡租赁的屋舍不大,只是间一进一出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棵不知名的大树,和一张简约的石桌,一眼就能望到头。重云和柳襄将马拴在树上,点了火折子将谢蘅护在中间打开了屋舍。进屋后,柳襄点亮屋中两根蜡烛,递给重云一根,几l人开始分开寻找。屋舍中很简陋,因刑部翻找几l次已经很有些凌乱,谢蘅和重云往床榻边搜,柳襄则去书案。诚如乔祐年所言,这里已经被搜过几l次,几l乎寻不出什么线索了,几l人找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二表哥说过,刑部最初来时门上是有锁的,且未有被撬过的痕迹。”柳襄若有所思道:“我方才已经检查了几l扇窗户,都没有任何疑点。”门窗都是完好的,那么银票和装城防图的木盒子又是怎么被放进来的。“若是被栽赃就一定会有疑点,否则,褚公羡就是凶手。”谢蘅淡声说完,缓缓走至书架,顺手敲了敲墙壁。实心的,没有暗室。柳襄跟着他来到书架旁,谢蘅随手拿了本书翻了翻,正当他要放回去时,被柳襄一把按住:“等等。”谢蘅盯着按在他手背上的那只手,眼神顿时沉了下去:“放”“这里怎么像是被打湿过?”柳襄举着烛火靠近那本书道。谢蘅一愣,也仔细望去,果然书上方有很小的一角似乎被淋湿过。几l乎是同时,二人抬头看向书架上方。柳襄松开谢蘅的手,垫起脚尖去拿最上头那一排书,但怎么都还差一点,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她身后伸出来,取下外头那本书,墨色的衣袖划过柳襄的手腕,淡淡的檀香顿时就萦绕在鼻尖。她微微愣了愣后,才收回手看向谢蘅手中的书。这一本书有一半是被打湿过的,且是偏书架里头的一侧。谢蘅只看了一眼,便后退一步,道:“重云,将书架挪开。”重云将烛火递给谢蘅上前去搬书架,柳襄也顺手将烛火递过去,谢蘅淡淡瞥她一眼,她又默默的收回,放在了一旁的木桌上。二人合力将书架挪开,谢蘅举起烛火上前,轻易便看到书架后面的墙有大片的污渍,像是淋过大雨干涸后的痕迹,而靠墙上方的书几l乎是湿透过的。二人先后望向书架上方的屋顶。重云:“我上去看看。”不多时,重云便返回,道:“瓦片是完好无损的,不可能漏雨,但因下过大雨看不出有没有被挪动的痕迹。”谢蘅柳襄对视了一眼,又快速挪开。瓦片是完好的,书架却被打湿了,这足矣说明上头的瓦片曾经被挪动过,而近几l日,只有城防图失窃那夜,下过雨。柳襄四下打量一眼后,提气一跃而上。她在房梁上掏出火折子仔细检查了一番后,回到谢蘅身边,拍了拍手道:“有大片被淋湿过的痕迹,还有一个脚印。”谢蘅挑眉道:“看来,褚公羡的确有很大可能是被冤枉的。”若奸细真与他是一路人,就不会从房顶进屋。柳襄心里也松了口气,但随后皱眉道:“可为什么是褚公羡?”谢蘅不紧不慢道:“两个可能,一,他是意外入局,二,他们就是冲着他去的。”柳襄沉思片刻后,道:“意外不大可能。”“若褚公羡是被诬陷的他的口供便是真的,那么也就证明柳爷爷确实是被人引到这里的,如果是意外,他们没必要这么做。”谢蘅挑眉看了她一眼。脑子这会儿又转的挺快了。“可我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为何偏偏要杀害柳爷爷嫁祸给他?”柳襄很有些不解道。谢蘅皱眉看着她。她察觉到他的视线,眨眨眼:“怎么了?”谢蘅淡淡挪开目光:“没什么,只是发现你的脑子时灵时不灵。”柳襄:“”他是在骂她吧?“褚公羡是怎么进的乔”“谁!”柳襄目光一凛,一把将谢蘅拽到身后。谢蘅被她拽的一个踉跄,只还没来得及发作,重云就已拔剑追了出去。柳襄没敢动,紧紧护在谢蘅身前。谢蘅遇刺无数,此时自然也反应了过来。他皱眉盯着捏住他手腕的那只手,这一次不似上次有力,似乎是刻意放轻了力道。窗外很快就传来了打斗声,柳襄仔细辨认后心神一松:“只来了一人。”谢蘅闻言抬眸看了眼窗外。只来了一人那就不是冲他来的,来杀他的都是成群结队的。打斗声渐远,柳襄拉着谢蘅便往外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谢蘅低头看了眼手腕,到底是没说什么。走到院子,柳襄快速解开战马,朝谢蘅伸出手:“世子。”谢蘅皱眉看向一旁另一匹马。柳襄意会到他的意思,解释道:“这是战马,重云骑不得。”
谢蘅挑眉:“按律,我也骑不得。”“我在可以。”柳襄道。谢蘅心头一滞,快速瞥了眼柳襄。黑夜中,那双眸子依旧清澈明亮。“我不与你同骑。”谢蘅下巴微抬。柳襄四下看了眼,没有察觉到危险,点头答应:“嗯,我牵着马。”谢蘅做最后的挣扎:“它真的乖吗?”他听闻宝马都有些烈性且认主,这匹一看就不是寻常战马,他可经不起它一摔。柳襄忍着笑,点头:“嗯,很乖。”像是印证柳襄的话般,马儿偏头温和的碰了碰谢蘅。谢蘅眼睛亮了亮,这才不情不愿的伸出了手。他因自小体弱没能学骑射(),更没有碰过战马?()?『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所幸胜在腿长,借着柳襄的力道还算顺利的上了马背。但战马比寻常马高处一截,初次坐在上头免不得有几l分慌张。柳襄见他紧紧绷着唇,便出声安抚道:“别怕,我牵着它。”谢蘅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本世子如何会怕。”柳襄轻轻喔了声。谢蘅不满意她这敷衍的态度,正要开口马儿便往前走了一步,他下意识抓紧了鬃毛,这匹马的脾气也确实是好,被抓疼了也只是微微扬了扬脖子,轻轻嘶鸣了声。谢蘅大约也意识到什么忙将手放到了铁环上,待走出几l步适应后,他问道:“它叫什么?”柳襄答道:“叫雁归,大雁的雁,归来的归。”谢蘅眼神微闪,快速的瞥了眼柳襄。今日月光还算好,他从上而下隐约能看清她半张脸,不同于京中其他姑娘的打扮,她时常高束着马尾,今日用的是繁星银发冠,在月光下中似乎格外的亮眼。他知战场刀剑无眼,但他从未真正见过,她自小长在边关,随父守城,应当是见多生离死别。雁归,何尝不是出征前美好的祝祷。狭窄的巷子中,他们在月光下缓缓往前走着。马蹄声轻而缓,好似是生怕惊着马背上的人。柳襄不经意间往上瞥了眼,正好瞧见谢蘅伸手轻轻摸着鬃毛,还小心翼翼的抚了抚马脖子,月光下,他那双丹凤眼中隐有光亮,比寻常柔和了很多。柳襄怕惊着他,只看了片刻就挪开视线,不动声色的放慢了脚步。她想,或许他也曾羡慕过那些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吧。直到走出巷子,柳襄才仰头问道:“方才世子想说什么?”谢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接着方才未尽的话道:“褚公羡可是因你进的乔家?”那日在客栈外若柳襄与褚公羡不相识,乔祐年不可能将玉佩给褚公羡。柳襄想了想,点头:“嗯。”她知道二表哥虽然那时对褚公羡有好感,但赠其玉佩确实是有大半的原因是因为她与褚公羡相识。“褚公羡此次之祸有两个原因,一是得罪了谁,二是挡了谁的道,他因你得到乔祐年的玉佩,后与乔相年关系甚好,想要除掉他就得挑拨他与你还有乔家的关系,让你和乔家都不会出手相助。”谢蘅徐徐道:“他出身寒门,在京中没有任何根基,只要你和乔相年不帮他,他此次必是在劫难逃。”柳襄蓦地停住脚步,看向谢蘅艰难道:“如此,若没有我,他们是不是就不会遭此劫难。”谢蘅垂眸看见了她眼中的水光,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就算没有你,褚公羡进翰林院后,也一样会与乔相年结识,互相欣赏,成为知己。”谢蘅顿了顿,道:“乔家不好下手,他们自然就盯上了老管家。”柳襄直愣愣看着谢蘅,半晌后她快速偏过头,()眼泪自脸颊滑落。她伸手抹了抹,继续往前走着。若他推测的是正确的,那么若没有她与褚公羡相识,或许死的就不是柳爷爷了。谢蘅那话不过是安慰她罢了。“褚公羡才进翰林,会得罪谁,又会挡了谁的道?”柳襄声音闷闷的道。谢蘅短暂的沉默后,道:“得罪谁我便不知了,若说挡了谁的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未及弱冠连中二元,又得乔家欣赏,且乔大爷如今已是太子太傅,乔相年将来多半是走父辈之路,那么褚公羡的前路便是一片坦荡。”当朝宰相年逾六十,而当年只是连中两元,高中状元时已过二十,而褚公羡未及弱冠连中二元,这样的少年天才几l朝都出不了一个。褚公羡太过于耀眼了,既受万众瞩目,自然也是无数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会成为北廑暗探的重要目标。柳襄沉默着没有吭声。她明白谢蘅的意思,所以她也清楚,他们盯上柳爷爷恐怕不止是因为她与褚公羡的关系,还因为她本身。北廑视她为死敌,与她有关的人都会受她牵连。谢蘅瞥了眼低着头气息低沉的姑娘,眸光微微闪了闪后,道:“褚公羡确为当朝少年天才,也确会因此招来祸端,但这一切的错都不在他己身,而是世道如此。”柳襄微微驻足,抬眸直直看向谢蘅。她清澈如水的眸中带着隐隐的微光,谢蘅低眸对上她的眼,手无意识的攥紧马背上的铁环。许久后,柳襄朝他灿烂一笑,颊边两个酒窝若隐若现:“谢谢。”她知道他看似在说褚公羡,实则是在安慰她。她没想到,矜傲如他竟也会安慰人。谢蘅被那抹笑晃了眼,偏过头看向前方:“我又没有在安慰你。”柳襄也不拆穿他,喔了声后,问道:“那么世子呢,北廑人为何要刺杀世子?”谢蘅沉默半晌不语。许久后,他才道:“大约是记恨我端了他们几l个窝点,所以不惜大费周章要置我于死地。”柳襄一愣:“世子为何要去招他们?”她觉得他还是挺惜命的,不可能无缘无故去招惹北廑人。谢蘅瞥她一眼,冷哼了声:“本世子也挺后悔的,若早知道他们跟狗皮膏药一样,我肯定不招他们。”柳襄莫名其妙被他瞪了眼,心中不由暗暗思忖她方才又哪句话说错了?“对了,上次在琼林宴,你可有看见那二人的脸?”谢蘅突然话锋一转,道。柳襄想了想后,摇头:“没有看见。”她当时只看见两道人影纠缠在一起,便吓的赶紧躲起来了。谢蘅本也没报多大希望,闻言便道:“还有其他什么特征吗?”柳襄仔细回忆后,仍是摇头:“没有。”她哪里见过那样的场面,压根不敢多看一眼。“世子问这作甚,莫非那二人有何问题?”谢蘅本不愿意多说,但如今他们都奉密旨调查此案,这些东西便都成了线索,于是,他徐徐道:“最初时,我听见他们在交换什么东西。”柳襄一愣:“什么东西?”“不知道。”谢蘅道:“我只听见那女子说这次的情报价值很高,会将报酬放在老地方。”柳襄顿时就想到了什么,惊愕道:“会不会就是城防图?”谢蘅也有此猜测,点头:“或许。”他也是在听说城防图失窃后猜到这两者可能有所关联。柳襄略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早知如此当初就宁愿与他交手,若是瞧见了那人是谁,这案子就有了很大的进展。“若你瞧清他是谁,恐怕活不到现在。”谢蘅看穿她的想法,淡淡道。那人只是对他有所怀疑就追杀了他半月,若是被柳襄看清了脸,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血洗将军府。“世子有怀疑的人吗?”柳襄并不知谢蘅为她挡过一次劫难,喔了声,又道。“有几l个。”谢蘅一一念了一遍,道:“这是那日在我之前回宴会的人,并不能完全确定那个人就在这其中,但他们都有疑点,得一一查。”柳襄苦着脸叹了口气。这些人一个比一个底蕴深,想要调查他们的底细何其艰难。“云麾将军怕了?”谢蘅看着她紧皱在一起的眉头,挑眉道。柳襄仰头看向他,眨眨眼:“世子都不怕,我有甚好怕的。”谢蘅冷嗤一声,别过头去。若她不再觊觎他,或许,他能勉强接受与她合作。至于她的那些桃花,他可以忍一忍,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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