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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家主打量这个女儿,暗暗点头。
这还只是个小娘子,待真正长大还不知道该怎么光彩夺目,整个豫州再找不到像她这样清艳脱俗的丽姝。
所以这次攀搭谢氏,除了她之外,都不知还能指望的了谁。
思绪一下飘远了,罗家主轻咳了几声,垂眼扫视地上的狼藉,故作不悦地皱起眉,吩咐管事:“这些贱奴惯会偷懒,九娘的饭菜还要她一小娘子自己拿?”
罗管事马上露出同仇敌忾的神情,恭敬道:“郎主说的是,仆下去定会严查!”
罗家主“嗯”了声,转脸又换上宽厚慈爱的眼神,看着罗纨之道:“好了,也别跟你姐姐置气,你且回去歇息,不日谢家九郎会来戈阳,届时你可要好好表现一番,若他回去时肯把你捎带回建康,那就再好不过了!”
罗纨之被父亲的露骨言辞震住。
罗家为南渡建康已经不择手段,连为人最看重的脸面都可以弃到一旁,想从父亲这劝阻可想而知是绝不可能达成的事。
罗家主见罗纨之呆愣,心里不由喟叹,到底是个没见识的小娘子,天大的馅饼掉下来却唯唯诺诺不敢接受,可见是往日大娘子对她不看重,没有悉心教导,但眼下他也顾不得这么多。
他软下态度,又大发慈悲道:
“你小娘病了有多时,让罗管事请个坐堂医给她瞧瞧吧!”
这次罗纨之终于有了反应,两眼先是惊讶睁大而后很快转而孺慕感激,声音微哽道:“是,多谢阿父。”
完全是一副感动地不知所措,想要亲近他这个父亲却又嘴笨的样子。
这孩子只是胆小不懂事,并不是不听话,还是可以一教。
罗家主捋着胡须心情大悦,“好孩子,你听话,阿父会让你得偿所愿。”
罗纨之乖顺点头,罗唯珊却气不可遏。
父亲从没有对罗纨之这样好,都快要盖过她去了。
她正恨恨瞪着罗纨之生闷气,谁知罗纨之那女郎忽而抬眼瞥了她一眼,又飞快躲到罗家主身旁。
罗家主因她这奇怪举动侧目,罗纨之怯怯抬起微湿泪目,好像生怕他会责罚,轻轻唤了声:“阿父……”
罗家主顺着她的视线,把罗唯珊那还未收起的狠毒的目光收入眼底,心中了然。
自己平素不重视罗纨之,下面这些子女只怕没少欺负过她。
“五娘,你身为姐姐不知让着妹妹,是你母亲将你宠惯坏了!令你禁足一个月不得外出,养养性子,可有不服?”
罗唯珊如遭雷击,“阿父,女儿什么也没做,为何要罚?”
罗家主盯着她不说话。
罗唯珊再娇蛮又岂敢与家主相争,很快就败下阵去,两眼通红,抽着鼻子委屈道:“是。”
罗纨之的目光轻轻瞟了眼她,若无其事地敛目。
罗唯珊最爱热闹,每日都要呼朋唤友,驾牛车搭彩篷,禁足一个月还不把她憋坏。
罗唯珊百般不愿地领了罚,罗纨之带着管事派来送饭的奴仆,与映柳一起回小院。
罗纨之与生母月娘住在罗宅的西北角,靠近仆奴的后座房,这是罗府最偏最差的地段。
身为生育过子嗣的妾室,月娘本不该是这样的待遇,更何况她曾是荆州最负盛名的乐师,弹得一手好琵琶,与另一位名叫雪娘的歌女并称荆州双绝。
早些年她也争过宠、斗过艳,自被伤了手再拿不起琵琶后就彻底变成了一潭死水,日复一日沉寂在屋子里。
若不是罗纨之逐渐长大,容貌一年胜过一年,她们母女俩这辈子望到头的日子怕也不过如此。
“大娘子叫你去问话,耽搁了这么久?”月娘其实在意的是家主的安排,可她耳目闭塞,消息不通,便想听罗纨之说起。
“嗯。”罗纨之兴趣缺缺,不愿意提起谈话的内容,安静地将饭菜摆在各自的翘角漆案上,母女面对面跪坐在铺有软红彩花缎的藤席上,用起饭菜。
月娘多次抬眼打量,欲言又止,罗纨之很难装作看不到,只得搁下筷箸,认真看着她道:“阿娘,您在罗府蹉跎这些年,吃过的苦,挨过的委屈都能忘了吗?”
月娘脸色微变,露出戚然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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