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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柔低声道:“记住了。”
斗篷人转身:“那走吧,跟上。”
卞柔回头看了薛凉月一眼。
那个漂亮的男人站在雪里,垂着睫毛,静静地看着脚下的雪,他不说话也不动的时候,像极了一束摆在瓷瓶里的花——固然美丽,但没有根系,随时会枯萎、凋谢。
从这个角度看,几乎跟他的母亲一模一样。
这时薛凉月忽然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卞柔。
斗篷人按住卞柔的后脑勺,迫使她转回头来,告诫道:“不要回头,把他当成野兽,不要与他对视,不要用目光挑衅野兽。”
--
“……”
薛凉月又做梦了。
这次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处梦中。
梦中与现实唯一相通的就是寒冷,刻在骨子里的寒冷,这让他突然怀念起某人身上的温度。
那段荒诞的经历或许是他此生与“人”的体温相距最近的一次,今生今世不复重来。
而梦境中他是孤身一人,眼前是长得看不到尽头的黑色甬道,两边白烛摇晃,脚底下滑腻腻的,很潮湿,阴暗,或许是因为在地下。
小薛凉月沿着甬道慢慢向前走,时不时有比他高很多的人从身边经过,俱是一言不发,脚步声寂寂回荡,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一样。
经过长长的窄道,前方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巨大的石窟,两边有石室,几乎都是亮的,只有一间屋子是暗的,透不出一点光。
小薛凉月不禁在那间石室前停了下来,虽然光线极其微弱,但他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得久了,视力原本就比一般人好,透过运输食物的小口,他看见里面坐着一个人。
这个人非常年轻,很瘦,看上去还是个少年,他斜靠在石制的床头上,手里拿着一个竹简,低着头,像是在阅读,神情很认真。
——可他是个瞎子。
薛凉月清晰地看见,他眼睛上绕了三层的白纱布,纱布上甚至渗着暗褐色的液体。
奇哉怪哉,瞎子怎么看书?
这时一只手搭在了薛凉月的肩膀上,他扭过头,看见了师无夜的脸。
师无夜笑了笑,柔声道:“去其他地方玩吧。”
薛凉月仰起头,好奇问:“那个人是谁啊?”
“他啊。”师无夜看向屋子里兀自专心致志“看”书的年轻人,笑意渐深,语气却是叹息,“是个遭了难的可怜人哪,看不见别人,也看不见自己。”
薛凉月:“那他都看不见了,为什么还要捧着书呢?”
师无夜道:“他手上必须拿着什么东西,不然他会找不到自己的。”
薛凉月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师无夜摸了摸他的头,推开石门走了进去,那个年轻人似乎听见动静,把头抬了起来,脸庞暴露在光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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