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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不等胤禩作答,补了一句:“老九素来以你马首是瞻,朕若说只要八弟肯丢卒保帅,朕念着往日情分或能既往不咎。”他以‘情分’为饵,羞辱之意尽显,足以令人闻之而怒。
面前人眼中探寻懵懂之色瞬间泯灭,取而代之是冷嘲谩讽的了然:“四哥可是对当年抛弃弟弟不能释怀,想看臣弟是否会行同样之事?”
胤禛眸色转阴,面露笑意:“八弟总以为人心尽知,这次却是猜错了。”
胤禩面露苦恼,微微擎眉:“总不该是四哥舍不得弟弟被牵连,想要拉一把罢?”他皮相在圣祖皇子中也算顶尖,子肖生母,虽不年轻,眉目间沧桑风云,别有滋味,惹人生出歹念。
胤禛果然微愣,这样的老八他不是没见过,但认真去想又记不得何时得见。耳鬓厮磨日久,这人身上有几个痣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但眼前却恍若陌生。
皇帝还在怔愣,胤禩已经叹道:“四哥这话若是说在康熙四十七年二哥被废之时,或许能得弟弟真心感念。”
胤禛心头一堵,待他回神时已经听见自己讥讽谩笑的尖刻声线:“八弟心存高远,意欲展露峥嵘,兄不敢拦阻。”又进一步,道:“朕何须你心存感念,朕要的,不过是尔等心生畏惧罢了。八弟未免太高估自己。”
彼时二人相隔不过五指之距,君臣冷目而对,于臣而言是大不敬之行为。胤禩胃部不适,微微皱起眉头,他从来不觉得老四周身熏染的檀香烛箔气息如此熏人。未免失态,他往后侧开一小步。
身后是堆满奏折的案头,笔架在一碰之下晃动出声,两支湖笔滚落地面。
原本凝涩晦滞的气氛被打断,胤禛看见胤禩眉头紧了又松开,方才一瞬间的转青的脸色恢复常态,一切如常。
皇帝心头划过一个念头,他记得去岁十一月初五那晚,他抱过老八。
胤禛没开口。
他今夜已经说得够多,他在等老八做出决定,是再一次无奈妥协,或是转身相悖远行。
这几乎毫无悬念,但皇帝仍固执做等。
一息之后,在皇帝如炬的森然目光下,胤禩终于开口,却是恳请皇帝为大清顾惜身体早些歇下,全然一副臣子恭谨的姿态。
胤禛欺身再前一步,将人抵在自己与书案之间,眯眼问道:“去年朕曾允诺你,替朕生一个儿子,朕宽免你朋党一人。可还记得?”
胤禩目中有光一闪而过,自持冷静道:“四哥莫不是忘了,保泰与阿尔江阿皆已落罪,何曾有一人得宽免?”
胤禛对他言语中的讽刺不为所动,只道:“你自己不中用怪不到朕头上。往事不计,此番可愿以一命换老九的?”
胤禩喉头胀痛难当,生生将“无耻”二字嚼烂吞下,才缓缓开口:“四哥忘了,刘声芳说前次已是机缘,事不过三,臣弟怕是无能为力。”
胤禛一笑。
其中机锋令胤禩心惊,只是他还未想透应对之法,肩上被人用力一推,整个人仰倒在暖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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