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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不为其他,多半还是学问上,谁嫉妒谁、谁冤枉谁、谁品行不端、谁一日千里……
往常聊的更多的自然是柯寒英,而今进来一个沐景序,第一次考试便占了鳌头,若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好相与的性子倒也没什么,偏偏冷情冷性,对谁都一视同仁,没有半分偏待高看。
这本是好事,君子端方,公平持正。
但教育资源向来聚集在上层,学府中寒门学子是有,可也不过那么几十,断然比不上那些一生下来就有家族长辈铺路的贵公子的数量。
一个个都心高气傲的,柯鸿雪有本事有才学,更有背景手段,不得不佩服。
沐景序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孩子,凭什么看不起他们?
——他们理所当然地将这种疏离理解成了看不起,不屑结交的意思。
往日因他跟柯鸿雪住一个院子,还有几分顾忌,可几次暗地里的小手段使过,也不见柯寒英替人出头,纨绔们便放了心。
今日课堂上向夫子打小报告说他偷看话本,明日教练场上提前割断他的弓弦。
一时间知道的人清楚沐景序被人针对了,不了解内情的人还以为这位学兄真如传闻中那般冷漠,以至于一直独来独往,身边从来没有旁人身影。
按李文和的性子,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他不屑于参与,但会乐呵呵地将其作为有趣的八卦听闻讲给柯鸿雪听。
可不知道是因为他始终觉得沐景序是好看的仙人学兄,还是商人之子心思毕竟细腻,有一种天生的预感告诉他最好还是不要以一副幸灾乐祸的态度作壁上观,再将其讲给柯鸿雪听。
——好像一旦这样做了,未来便会有什么无法预料到的危险等着他。
李文和斟酌再三,试探着问:“你跟沐学兄近来相处得怎样?”
柯鸿雪收拾书本的手一顿,转头似笑非笑地回:“怎么?李兄对这位学兄若是真这么敢兴趣,不如我们换一间舍院?”
他问得温吞,语调也和煦,李文和却兀地从脚底钻上来一股寒意,霎时间恐惧和慌张席卷了全身,连忙摆手,讪讪笑道:“不敢不敢,我哪儿有这个意思,不过是好奇罢了。”
柯鸿雪瞥了他一眼,还未待说话,李文和便又补充:“再不问了,我再不问了,柯兄绕了我吧。”
他其实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跟捅了马蜂窝一般?
前些日子不还跟他一样,叫人家仙人学兄?
变心也太快了。
李文和心里默默腹诽,却是一句也没敢说到柯鸿雪面前去。至于一墙之隔的另一个班级里,发生的那些不入流的腌臜事,也自然不会讲给柯鸿雪听。
——他怕柯大少爷一时兴起加入其中,那沐景序在临渊学府可就真的待不下去了。
连他都不跟柯鸿雪说,其他人更不会自讨没趣在他面前提这些事情。
照常聊的依旧是虞京名花、江南美酒,沐景序这个名字,除了偶尔夫子会念到,也就是每日回到舍院,柯鸿雪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住在他隔壁。
沐景序身体差到了极致。
刚搬进来的时候还好,最近这些日子不知是换季雨水多了,还是长途跋涉终于水土不服发作了,柯鸿雪夜间经常听见西厢传来的一阵阵闷咳。
沉闷而压抑,大约已经克制过自己不发出过大的声音惊扰旁人,可由于是在夜间,学府静谧,一点点细微的响动在院舍里也会被放得无限大,吵得人难以入眠。
一日傍晚,柯鸿雪出门下山,正好撞见沐景序下学回来,天色大亮着,火烧云正慢慢聚集,要在西天铺散,面前这人却浑身湿漉漉地像是淋了一场暴雨,从头到脚几乎没一点干的地方。
沐景序垂着眼走路,分明一身狼狈,却好像穿着锦衣华服,走在锦绣大道上,连步伐都没有半分慌乱,更别提仓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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