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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雪砚被一个梦扰了。早早就睁开了眼。
想到梦的滑稽,默默在黑暗里笑了会儿。
她梦见回门了。王家人热情迎接,一番烈火烹油的热闹。为接待她的煞神夫君,继父和两个继兄使尽解数,几乎笑折了下巴骨。
她坐在闺房里,和娘说了一会儿话。
娘的嘴实在太臊人了,一上来就问洞房了几次。
雪砚死活不肯讲。她就哀怨地掉泪了:“没良心的丫头。出门时一声都没哭,害我被人笑话死。现在一嫁人就生分了,跟亲娘私房话都讲不得了。”
为此,母女俩还拌了几句嘴。好好一场回门弄得疙里疙瘩的。回家时,她后悔自己太要脸皮了,冷了亲娘的心。也泪汪汪地哭了一会。
然后就醒了。
想到娘的话,雪砚的一颗心就泡在想念里了。
酸酸的。
“怎么醒了?”旁边的人说。她扭过头。借着窗缝里漏来的稀薄雪光,看见他趴在软枕上,有如伏虎一般的威仪。
她说:“......做梦了。”
他把被窝掀开了一角。她犹豫一下,接受了邀请。好似他养的一只鸡娃娃,乖乖地依恋到羽翼下去了。“啥时辰了啊?”
“四更初。再睡一会。”他倦懒地说着。大手罩住她的脸,封印了不许说话。
雪砚蠕动着把脸挣开了。这大被窝里血气烘烘,热烫又硌人。像躺在火炉边上。她说不清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但是,却感到不可名状的安心。
她蜷手蜷脚地卧在他臂弯里,安静地呼吸着。
渐渐的,又化到虚无里去了......
五更天,卧室里已蒙蒙亮了。她睁开眼时,入目仍是熟悉的光景:他屹立在床下,慢条斯理地穿着练功衣服。每一根发丝儿都意志如铁。
她这个温柔乡又被撇下了。
雪砚披了长袄下床,替他拿腰带。扣好后,忍不住在他紧绷绷的肌肉上揩了一揩,摸了一摸。他立刻威胁地“嗯”一声,训诫道:“天亮了。不可有轻薄之举。”
“是。”她低眉顺眼地应了。忽又嘴角一翘说:“我只是一时太欣赏夫君了……”
他一见这乖宝宝的笑,就知后头不是正经话了。真不想理她。可是自打成了亲,他这条虎躯就长出了贱骨头。明知不正经还给她捧哏儿:“欣赏什么?”
她仰起脸说:“欣赏你一穿上裤子就不认人,好霸气的样子。”
他额心一跳。猛的将人抱起往被窝里一揣,严正勒令道:“给我继续睡。以后不准起来捣乱。”说罢“哧”了一声,兀自往隔间去了。
**
早晨没下雪。吃完饭,两人就赶紧回门去了。带了十来个亲兵,驾两辆马车。一辆车上坐人,另一车则载满礼物。
他们没走内城,却走外城运粮的官道兜了一圈。
虽是绕了远路,到底在午饭前赶回娘家了。
王家一大帮人等在门口,脸上堆砌了十二分的笑。嘴咧得大大的,满满的。再多一分就狰狞了。
车子一到,娘含着泪花笑嚷开:“我的乖囡心肝肉肉,可把你盼来家啰!”不等人下车,就张开母鸡翅膀要来抱了。
“娘!”因为梦里拌了嘴,她这会儿拿出了双倍的亲热,“娘,我好想你!”
柳氏感慨万千地抹泪:“乖囡出了门,娘三天都没一个好觉哎。”
一旁的女婿眼皮直跳。
真要命,这江南的酥风吹得他鸡皮疙瘩直耸。
进了屋,是一场鲜花着锦的热闹。这个恭喜那个贺喜,满嘴大吉大利的好词儿。几乎不像雪砚记忆里的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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