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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瑟领了命,撒丫子回家搬援兵去了。
雪砚留下了镇守现场。这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感觉这里的时间爬得比田螺还慢。风一飘,云一动,都够她惊魂半天的。
她头皮发紧地杵在屋里。忽然记起祖母的牢栏上是挂锁的,又赶紧到处寻钥匙。她把炕头、柜子、淘箩搜罗了个遍。
收获了若干的可疑物:
牡蛎粉子,耗子干尸,不明禽兽的粪粑粑,女人的旧裤衩子,恶臭的药罐子......
一堆乱七八糟的。
她嫌弃得口鼻眼挤成了一团。
这些东西俨然就是那人的灵魂内容,阴暗古怪,邪气瘆人。
钥匙哪里也找不到......
过一会,她却从空心木枕中扒拉出一本书和几封信来。
是用金色绸布裹住的。书已被翻出毛边了。打开一瞧,里头尽是外族的文字。长得圆头滑脑的,没一个横平竖直的笔画。
至于信件,除了封蜡处写着“左堂主密启”之外,内容也全是这扭秧歌似的蛮夷文。一眼望去,全都圆乎乎地打滚儿。
雪砚平生头一次见了书不流口水。但是再奇怪它也是书啊,她不嫌弃地往小袄兜里一插,连同信件一起私吞了。
钥匙该不会是随身带的吧?这想法一经诞生就席卷了她。雪砚两眼发直,喘得像热天的小狗子。过一会,她硬着头皮地挪开了被子、锅子。
烟气逸出洞口,“呼呼”地往虚空里散去。稍待片刻,她慢慢地向这地下世界里探照了两眼。越怕越想看。犹豫一二,终究把腿子伸了下去。
火势过于凶猛,已把那人超度得一干二净了。她以为会见到一团人形的焦黑,没想到只剩一点骨渣子。尘归尘,土归土了。
唯有一点残剩的余火,如红花一般舒卷着。
一串铜钥匙明晃晃地落在炭盆边。等着人来捡似的。雪砚敛气屏息和残烬对峙了片刻,猛一下捞起战利品,疯狂往里面跑去。
比赶着投胎的还快......
地道里很暗。每隔三四丈才有一盏昏灯。气味和光线都不像阳间的。地道也很长。它幽深的格局绝不像一两天形成的。
雪砚跑了三千九百步,离了周家已有二三里。
跑得身上又沁了一层新汗,才见到梦里的那座牢笼。
它是一间猪圈大小的逼仄屋子。
门口封着滚粗的木栏。往里一瞧,草炕上合衣躺着一个胖墩墩的身影。肉不比人少一斤,却透着话不尽辛酸与凄凉。
雪砚瞧得鼻头一酸。
八十一岁的老寿星了,大过年的被人孤伶伶关在这里当“血袋子”。满堂儿孙的孝敬都归了贼人,谁也没发现她老人家丢了。
这种感觉,想必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吧?
光是换位一想就叫人受不了。还没张嘴,她这眼里就已泪汪汪的了。
“祖母,老祖母。”雪砚扶住栏杆轻声地唤她。
床上老人困惑地抬头,扭过一张被泪打湿的圆脸。原来卧在那儿哭呢。她呆滞了一会,脚步不稳地走到了门边。拿老花的泪眼对雪砚紧瞅慢瞅。
与梦境相似的对话发生了。
“孩子,你是谁啊?”
“祖母,我是您的孙媳妇儿,老四家的。”雪砚有条不紊地解释,“......我和他是腊月十二成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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