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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好眠好梦。”她柔声,但听得出强调讽刺之意。
“会的。”蓝获面无波澜。
拾心脸上愠色益发鲜明。她认为他在笑,欺侮人的那种笑,喷雾修饰不了他的可恶。拾心退进屋中,关阖落地门余留的缝,飘雾锁困於外,彷佛她陷在水晶球里,或者外头才是没有出口的水晶球。曾经,好长的时间,她迷荡雾中找寻男人身影,那男人死去了,化成孤独寒雾的一部分。
她等不到雾散。所以,她不等雾散,再也不等,不期待男人身影重现。扣上门锁,拾心回房,起居间与卧室的隔门开着,她直接进去。女仆正在窗台卧榻桌置放铃兰,见她进来,马上询问主人意思。“摆这里可以吗?拾心小姐。”
拾心幽幽定近,伸指碰触圆白花器。光滑的白瓷,冰冰的,如雪球,滴垂白白雪泪的雪球。她轻揩一朵小泪花,眼睛看向光束流闪的窗扉。楼下大庭院淼淼茫茫,银色夜车撞进浑沌之中,她心头揪疼,一阵颤栗奔窜肢体。
“拾心小姐?”女仆留意着她。“您冷吗?要不要——”
“没事……”虚弱的嗓音不像没事。她闭起眸,素手拉住窗帘帷幔,女仆立即知心知意地触控墙柱隐形钮,让三层遮帘掩合。
“您要泡个热水澡再睡吗?”
拾心睁开眼睛,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女仆。“茜霓——”
女仆略略一愣,像是没预料到。
“你叫茜霓是吗?”拾心露出微笑。
女仆点头,有些意外这名孤高——上面说她从寒冷北国回来,性子也寒,她给人感觉确实是不爱说话、娇冷清绝,冰山美人一个——的主人,笑起来会是这般温暖柔煦,姣丽脸蛋都甜了。
“茜霓,”声音同样满溢甜息,很亲昵。“谢谢你,这个很漂亮。”她落坐窗台卧榻,掌心贴着白瓷花器的圆弧线条,脸庞低凑,秀挺的鼻尖几乎碰着钤兰小花儿。“好香……”
“小姐喜欢的话,我每天都给您摆上。”没了陌生隔阂,女仆茜霓放胆与寒冷北国回来的冰山美人小姐交谈。这是她一直想做,可一直没做的事情。除了“寒冷北国回来”的刻板印象,管家总说主仆尊卑不能忘,规矩得守不可坏。一条界线——亦为戒线,无形地捆绕言行,使她每每面对小姐不敢多说、不敢多看,举止从此别扭,反倒不敬。
“对不起,拾心小姐。”女仆茜霓即便是新来骆家没多久,即便不明白资深同僚窃窃私语拾心小姐什麽,她还是衷心期盼可与这位同样刚回骆家没多久的小姐建立良好主仆关系。“小姐,从今天开始,只要有您喜欢的事物,您一定要告诉我——”
“嗯,我喜欢这个花。”红唇触动青绿茎梗,不像在说话,像在吃花儿。“真的好香……”拾心万分沈醉。
小姐真可爱!小小的花儿就能取悦她,谁说冰山美人来着?女仆茜霓盯着拾心思忖,摇头笑了笑。
“小姐,宴会好玩吗?”话匣子渐开,问题一个一个冒出。“送您回来的是蓝君特少爷吗?他在宴会上一定有邀您跳舞对不对?”
拾心美眸微张,歪着头,瞥睇女仆。“茜霓,你认识他吗?”
“我听说他是苹果花屿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很多女性对他一见倾心——”
“你呢?”拾心柔柔慢慢地发出声音。
茜霓傻顿。“我今晚b
“小姐,您原本生活的地方有没有什麽好吃的名产?”茜霓突兀一问。
拾心停了一下动作,眨瞬略带疲倦的眼睛。
茜霓说:“小姐,我觉得关於食物的画,看起来都好美味,有让人满足的感觉——”
“嗯。”拾心点头,美颜神情淡淡的。“我等等再画……”把调色板放在卧榻桌,她离开榻座,向床尾凳走去。
茜霓见她拿起晨衣睡袍,立刻上前要协助她换下小礼服。拾心摇摇头,麻烦茜霓到浴室帮她拧一条湿毛巾、端一盆水。她自己拆发、卸妆。
脱掉小礼服,披上薄薄的泰丝晨衣,拾心坐在床尾凳,模样累极了。她应该上床休息,可没人能勉强她,除非她将愁思排空。
茜霓走出浴室,取来拾心要的水和毛巾,还贴心地拿了卸妆用品,服务周到,无可挑剔。毕竟,拾心连走到浴室梳洗的气力都给思乡情绪占据了。
做完该做、可做的,茜霓便说:“小姐,您要睡了,我就不吵您了。”
拾心半掩美眸颔首,听见茜霓走出去的开关门声,她才完全眯眼,斜躺在床尾凳上,没绑好系带的晨衣对襟滑开,她半裸,像一幅禁忌的仕女浴後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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