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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也是如此。他在这边留到了不能再留的时刻,估计她睡熟了才回去,谁知运气不好,为挪长发弄醒了她。
有过那样一个不堪回首的新婚夜后,他不敢轻易再碰新妇,唯恐再次败北。若再出丑,在她面前,往后他也就不用活了。但若不碰,正是新婚燕尔,除非他向她承认自己是无能,否则,这个坎是无论如何也过不去的。想来想去,只能寄希望于说话,暂时转移注意力。却没想到和她竟颇谈得来,不但如此,一时意动,竟还带她去了自己那间从不对外示人的私室——要知道,之前他之所以将婚房设在繁祉院,私心多少是有些不愿他原本的私人地界过多地受到婚姻打扰。姜家女儿,他娶她,敬她,尽己所能会对她好,但这并不代表他愿将自己私心的一切都拿出和她共享。然而就在昨夜,新婚第二日的晚上,他竟就自己打破。
从父皇去世他的皇兄继位之后,直到昨夜之前,这些年来,他似乎就再没有如此放松过了。昨夜有那么几个时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少年安乐王的时光。现在再想,简直不可思议。
只是,昨夜归昨夜,再好,今夜也不可再得。
现在他又该回去了。回去后,如何才好。若她还是醒着的,难道自己再和她谈一次地理舆图度过一夜?
束慎徽又坐良久,夜愈发深沉了,知是不能再避。
罢了,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压下心中的躁郁之感,终于起身,回了繁祉院。
新房门窗内漆黑,不见光影,应当是她熄灯睡下去了。
束慎徽缓缓推开虚掩的门,入内,又站片刻,等双目适应屋内的昏暗夜光,不必借助照明了,迈步穿过外间,入了内室。
床的方向不闻半点声息。
她应已睡得极熟了。
束慎徽继续摸了进去,解了外衣,轻轻上榻,躺了下去。
他慢慢呼出了胸中的一口气,闭目仰卧片刻,忽然感觉有些不对,睁目,转过头,朝他枕畔内侧望去,抬手一摸,空的。
她竟不在!
这么晚了,她还没回房?去了哪里,难道还在小校场?
束慎徽立刻翻身下榻,燃了烛台,取了外衣套上,转身走出内室,穿过外间,快步到了门后,正要开门传人来问话,手停在门上。
他回过头,目光望向外间一处靠着南窗的位置。
那里搁置了一张小憩用的美人榻,榻前悬有一道帷帐,若是无人,帷帐自是收起,但此刻,那帷帐却打开了,静静垂落。
他迟疑了下,回身走去,抬起手,慢慢拨开帷帐。
他看见了姜含元。她安坐于美人榻上,长发垂落,身着中衣。
“殿下回了?”她朝他点了点头,道了一句。
“你……这是何意?”他略惊讶。
显然,今夜她是睡在了这里的。
迎着他投来的目光,她神色自若。
“殿下当还记得你的许诺,称必会遂我心愿。既如此,我便再提一不情之请。”
“请殿下容我独寝。”
她的话说得平静,但束慎徽入耳,却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似被一根圆头撞钟木突然给击了一下似的,胸间闷胀不已。
他没问原因。她也仅仅只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而已,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然而大家都是明白人,有些话无需明说,起个头,彼此便就有数。
他怯于和她同房。他在躲避夜晚。束慎徽以为自己隐藏甚深,原来她一清二楚,冷眼观着他的拙劣把戏。
今夜,她用这样的方式替他维持住了体面,又或者,也是给了她自己一个体面。
他如此的举动,于新婚之妻而言,难道不是一种羞辱?
这种被人窥破心秘给他带来的狼狈,与新婚夜无能的羞惭相比,到底那种更加令他不堪,束慎徽自己也有些说不清了。
他只能沉默。向来以才思而著称的摄政王,这一刻,只能以沉默来掩饰他的心绪。
“不早了,我要睡了,殿下你也去歇了吧!”
片刻后,她朝他微微一笑。
这也好似是见面以来,她对他露出的第一个笑容。却是在逐他。
束慎徽终于开口,低声道:“全是我的不好。此绝非我本意,你勿见怪……”
“明白。”她应。
他又定立片刻,忽然回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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