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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准是樊宏的族曾孙,樊宏是光武帝的舅舅。他出自外戚樊氏,少有贤名,曾经将数百万的家财推让给早逝兄长的儿子。
樊准得了诏令,一路向东北而
去,进了冀州边界。路上错过驿站,樊准一行在天黑前终于找到一个小村庄投宿。
冀州连年水旱,郡县残破,百姓凋敝。小村庄稀稀落落地分散着几户人家,天刚黑,但村庄却无一点灯火,泛着一股死寂和苍凉。
若非樊准看到门扉干净无尘,还以为这是一处无人的村庄呢。
侍从去叩门,明明听到里面发出动静,等半天却不见人来开门。侍从等得不耐烦,力气一大竟然把门推倒了。门倒在地方,碎成几片,发出咣当一声。
侍从转头看向樊准,一脸不知所措。樊准亲自上前,温声道:“有人在家吗?我们是过路的商旅,错过宿头,特来借住一宿,明日有房钱相送。”
屋内还是没人应声,正当樊准准备换一家时,里面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有粮食吗?”
天色已晚,外面刮着寒风,吹得人从脚心一路凉到头顶,瑟瑟发抖。
侍从忙道:“有,还请开门。”
半响,屋内开了门,借着星光,樊准看见是一位步履蹒跚的老者,作揖道:“劳烦老翁,我等要借住一宿。”
老者见几人衣着光鲜,不像是打家劫舍的强人,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扶着门框说道:“我家有三间房,东头那间停着我老妻,西头那间停着我儿子。你们人多,一间屋子住不下,得把我儿子挪到东头那间,我和孙子再去守着。”
停?
什么停?
停什么?
樊准等人蓦地反应过来,这老者的妻子和儿子都已去世,在屋内停灵,顿时不知要如何安慰老者。
老者搓搓手,拱肩缩背,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道:“贵人来了,小老儿想着要给贵人杀鸡煮饭,只是缸里无粮,这……”
老者期冀似的目光紧紧盯着为首的樊准,干巴巴地笑着。樊准从这笑容中看到了背后的悲酸。
“老翁与我说会儿话,我这儿有做饭的人。”樊准让两个侍从去做饭,自己和老者进了屋内,其他人则去收拾东西。
老者讨好道:“让小老儿的孙儿去帮贵人搭把手。”樊准点头,门后探出一个瘦弱的男孩,躲在老者的身后,好奇地盯着樊准。
樊准从袖中取出一个饼,递给小男孩说:“
慢点吃,别噎着。”老者千恩万谢,男孩掰了大半给老者,老者却说不饿,让小男孩赶紧去帮忙做饭。
小男孩跑出去后,老者问樊准:“贵人要去什么地方?”
樊准道:“奉主家命令去渤海郡做生意。老翁,你这家中怎么……遭受了这样的苦难?”
老者道:“家里没吃的,小儿去河里捞鱼淹死了,老妻也饿死了,儿媳卖身为奴换了两口粮食……”说着,老者突然停下来,泪水簌簌而下,哽咽难言。
樊准闻言潸然泪下,等老者平复下来问他:“村子里还有多少人?”
“没……没多少人,能走的都走的,就剩下的都是走不动的。”老者叹道。
去收拾房间的人,见老者儿子身上仅盖了一张草席,衣不蔽体,也没有棺木盛放。他们一路走来,见到各种惨状,这老者家中的惨景让他们心生恻然。
这时天气尚寒,尸体没有味道,侍从将之搬到他母亲身边。一人道:“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待明日咱们挖个坑,帮老翁把两人埋了,也算积个阴德。”其他人纷纷应了。
煮好饭,樊准一行与祖孙一起吃了,收拾完毕睡下。
天还未亮,樊准就被一阵尖锐的哭声惊醒,忙披衣出去,顺着声音来到老者妻儿停尸的屋里,只见小男孩推着老者大哭。
那老者一动不动,身体早已僵硬了。
天色大亮,樊准终于看清老者的全貌,面容凹陷,四肢如枯枝一般,肚子却高高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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