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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玄点头道:“正是如此。大约是你那日的‘阎王’未能破除他心中的防线,还得用你的‘招魂’之法才行。”
冯允清点头,又问:“蔺大人可将那些无辜之人释放了?”
沈玄答道:“他去了狱中,说是要亲自审问周瑞。不知为何,他迟迟不放张阁老的家仆回去,只怕张行邺今夜只能自个儿下厨了。”
冯允清闻言,忍俊不禁,将茶盏轻轻搁置于案上,道:“我且去看看。”
冯允清步履匆匆,一路行至狱中,只见外堂之上,众人垂首肃立,似有所待。她心中不解,遂问道:“怎的皆在外堂,蔺大人审讯也不去个记事的?”
那经历司的七品知事孟津,闻言上前一步,他额上已沁出微汗,颤颤巍巍答道:“回大人,蔺大人审讯之际,素不喜他人在侧。”毕竟他方才便是被蔺明轩赶出来的。
冯允清心中微动,暗忖道,审讯一人而已,竟有此等规矩?莫非是蔺明轩所用手段过于凌厉,怕手下之人见了心生畏惧,坏了他在手下面前的形象?可他形象素来就不好罢。
思及此,她颔首微笑,轻声道:“既如此,我便入内一探究竟。”
孟津闻言,眉头紧锁,好言相劝道:“大人,蔺大人审讯之时,场面或有惊险,大人若贸然入内,恐有意外之伤,还请大人在此耐心候着罢。”
冯允清闻言,淡然一笑:“孟大人过虑了,在下自有分寸。”
言罢,冯允清步履从容,款款向内堂走去。
孟津见状,无奈摇头,心中暗道,见过不怕死的,却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这冯允清,能成为东厂厂公的唯一养子,倒真非凡人。
冯允清步入狱中,一阵凄厉的哀嚎声便迎面扑来,令人心头发颤。她循声望去,只见地上满是斑驳的污血,躺在血泊中的,还有一只旧痂新伤交错脚。
冯允清知道锦衣卫的手段,倒也见怪不怪,心想那日沈玄只是打了周瑞的几鞭便觉得惨厉了,到底是个靠父辈恩荫上来的,心软得很。
她缓步上前,温言问道:“蔺大人,可有收获?”
蔺明轩手持小刀,正欲割开周瑞的皮肤,闻冯允清之言,手中动作一顿,却并未回头。他声音森然道:“外面那些人没告诉你?我审讯时,不喜旁人在侧。”
冯允清回答道:“孟知事已告知我,是我执意进来的。”
蔺明轩冷哼一声,不作回应。
冯允清挪眼到周瑞的残腿上,那被砍掉的伤口处直往下滴血,又道:“蔺大人,周瑞这伤口一直滴血,可要唤大夫前来包扎?”
蔺明轩放下小刀,转身走了过来,一把捏住冯允清的脸颊,眼神极其阴鸷,满是怒气地问:“你便是来替周瑞求情的?”
蔺明轩手上满是猩红的血,这一掐,全然附在了冯允清面上。她本就冷如白月,这朱红色到了她的脸上,到颇像雪中红梅,傲然矜重。
就算如此,冯允清仍毫无惧色,从容答道:“非也。下官前来只是想询问大人一事,圣上已放张阁老归家,狱中无辜之人,蔺大人也该放了吧?”
至于那周瑞,她只是怕他血尽而亡,到时找不出妖书案背后主使,永靖帝那边,交不了差。
蔺明轩漠然地看着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打心眼里是瞧不上这个阉人的,可她却总是一副清高的模样,与其他只会攀附权贵的阉人不同。
蔺明轩对阉人的印象一直停留于,为了巴结他,能俯身于他足下用衣袖为他擦拭鞋子之处。却不想冯允清屡屡挑战他的权势,偏偏她还对他极为不屑。
说得虚荣一点,那便是蔺明轩觉得他的权利遭人白眼,心中很是不甘,想极力证明,阉人就是阉人,总是低人一等。于他们这些权贵看来,阉人就像一条狗,能随意被玩弄于鼓掌之中,他们从来只会向人摇尾乞怜,恶心至极。
冯允清被他掐着脸,逐渐往上抬着,她忍受着痛楚,踮起脚去迎合他的力气,尽管如此,一种窒息感升到她的胸腔。
“蔺大人,你想杀了我吗?”冯允清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有些模糊,却也听得明白她在说什么。
蔺明轩见此,心中颇为畅快。现如今,冯允清便如同他的掌中之物,像一只他随时可以捏死的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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