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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睁开眼,“三安,谢了。”他从衣袖里摸着五枚铜钱,进来的孩子生得黑黝,手里捧着一碗汤药,搁下药碗接了铜钱,眼睛望向一边的床上,“秀才娘子还没醒?”
“郎中说吃三剂药就能醒。”
“我们大荣镇的李郎中是出名的神医,他说三济药后能醒必是能醒。”叫三安的半大孩子看着手里握着的几枚铜钱,他终于也能自己赚钱了,“苏秀才,你家还有一个病人,我可以继续帮忙熬药。我娘常年卧病在床,我最是会煎药,火候把握得极好,整个渔村,没有比我更会煎药的。”
三安是隔壁的孩子,苏墨三人借住的人家、家主冯顺一是三安的大。,大安的父亲唤作冯顺二,兄弟俩成家后便分了家,冯顺一是长兄,夫妻二人健康本分,将当年新建的屋子给了胞弟冯顺二。
冯顺二的妻子体弱多病,尤其是生下三安后,冯顺二妻便常年卧病在床,家里穷可经不住买药钱,冯顺二与三安便时不时步行十几里、二十几里进山扯些草药回来,晒干了煎煮给妻子喝。
三安说他是全村最为煎药的人,这话还真不假,他爹娘只生了他一个,便只生他一个,他娘就毁了身子,有娘疼总比没有强,她娘虽常年病着,但针线活好,人也温温柔柔,冯顺二父子觉得有这么个女人在,家就是完整的。
冯顺二敬妻、疼妻,三安更是孝顺娘。
冯顺二家日子比大哥家略显艰难,每次父子俩轮流跟着大哥一家出海,带回一些鱼蟹虾卖,不好售时,就腌制成咸鱼,留到冬天不上运河时自家吃。
苏墨拿出一包药,“这是七叔的风寒咳嗽药,三碗煎一碗,得煎三顿,照你说的,一顿付你五文钱。”
“好嘞!我一定煎好,药煎好就送来。”三安接过药,煎三回便是十五纹钱,赚了钱交给娘保管,到得年底,给娘买一身暖和的冬衣,也许娘穿暖和了,明年就会少生病。
三安提了药包,“药温了,记得让你娘子吃药,可不能凉了,凉了的汤药,药力大失。”
半大的小孩子颇是操心地叮嘱。
苏墨笑应:“好了,我知道。”
三安提药离开。
甄苏在想,她昏迷不醒,如此苦的汤药,他是如何给自己喂进去的。小时候住在苏家,有外祖、外祖母疼爱,为了撒娇讨宠,每每生病就不愿好好吃药,非得外祖母、小舅母说上一大箩筐的好话、软话,宠着、哄着才会吃下去。
小孩子,不过是恃宠而骄,也因为有人疼爱,才更为娇气。
甄苏也好,苏真也罢,还真不惧吃苦药,苦药什么,她还特别抗痛。甄苏在陆家八年,生病时,但凡有人捧了汤药,捧着一口气就喝了。她想好好地活着,长长久久地活,哪怕是嫁入农家,做了一个混吃等死的大咸鱼,她更想活得长久。
甄苏在脑海里幻想了数种苏墨喂她吃药,心跳加速,他说她是他的娘子,刚才那小孩唤他“苏秀才”,却叫她“秀才娘子”,真是太羞人了。还有,他喂她药,不会是对着嘴儿喂的,将他口里的药渡到她嘴里,这不是亲亲了?
甄苏继续装睡,她想知道苏墨如何给自己喂药。
药温凉了,苏墨捧着近了榻前,拿了一方汗巾子垫在她的下颌,再拿了一段空心的竹子,上头是杂货铺子里店家用来打酒、打醋用的漏斗。
漏斗加竹子给灌的?她是人,不是牛马啊,天啦,这也太粗鲁了,是用竹子直达咽喉,也不怕将人灌死。
甄苏看着苏墨拿出“工具”,再不偷瞄,而是腾的一下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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