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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篱拍拍它,感激道:“还是只有你,一直在我身边。”
艰难地爬上马背,江篱觉得身上已再无半分力气,只说了一句:“去梨潇谷。”整个人便昏昏沉沉,任由夜雪带她前行。眼泪不自觉得流了出来,她都多少年没有流过泪了?
也许,父亲的死,是她最后一次流泪吧。江篱脑子里全是父亲的面容,不知不觉,已失去意识。
醒来时天已大亮,想来已过一夜。江篱睁开双眼,眼前有些模糊,只依稀看见一个身着黄衫的女子的背影。那女子背对着她,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虽然已过去那么些年,还是依然记得清晰。
江篱摸了摸腰间的伤口,虽然疼痛未消,但已被重新包扎好,再转头看向左肩,也无大碍。她支起身子,刚想要叫住那女子,那人却未曾回头,转身出了门。
江篱不知为何,竟被那黄衫女子给吸引,跳下床来,追了出去。屋外是一片废弃的院子,江篱回头,看那屋子,也是年久失修,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她走出院子,屋外站着一男一女,那男子,身形高大,一看便是功夫好手。那女子,便是方才那位,与她同行的男子说道:“可以走了吗?”
女子点头,两人便要上路。江篱有些发急,开口叫住他们:“等一下。”
她并非要问些什么,只是希望,能见那女子一眼,即使她只是救命恩人,她也想道一声谢。
黄衫女子回头,见是江篱,笑道:“怎么,好些了?”
江篱点头,抱拳道:“多谢姑娘相救。”心里却有些失望,不是她,那张脸,分明是另外一个人。
黄衫女子只是掩嘴笑,那高大男子走上前来,对江篱道:“姑娘此行前去何处?”
“梨潇谷。”江篱不是不知江湖险恶,行踪应尽量保密。可她生性知恩图报,别人既救得自己性命,便不该有所隐瞒。
高大男子若有所思,半晌道:“姑娘最好别去那里。”
江篱不言,只是看他,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看透一般。黄衫女子走上前来,道:“姑娘,我既救你性命,便不想害你再入险境。这梨潇谷,还是莫去的好。”
江篱看着黄衫女子的眼睛,却猜不透她的意图,她骨子里的警觉心不知为何,又升了起来,脸上虽有笑意,却显不出诚意:“姑娘之恩,江篱自当铭记,只是,这梨潇谷,却是非去不可。望姑娘莫再劝。”
黄衫女子点头道:“果真是个倔强的女子,好,我不再劝,只希望你自己多保重。”言毕,掏出一个青花瓶,塞入江篱手中,“这药可治你的外伤。”
未再多言,三人就此道别。雪虽已停,日头却不烈,风吹过来,更显冰冷。江篱拍拍拴在一旁的夜雪,道:“走吧。”
梨潇谷
江篱从未来过此处,“梨潇谷”这三字,她也只是十多天前才听闻。他会选择如此一个地方,倒是与他的脾性一致。
江篱牵着夜雪,走在泥泞的山路上。雪已快融化,泥土和着雪水,路变得极为难走。夜雪不停地蹭着江篱,示意她上马。可江篱却只是笑笑,道:“这些天,你也够累了。我自己走就好。”
两边的树还挂着些绿意,叶子上残留着雪迹,在阳光下慢慢化去。江篱踏着泥地,高一脚低一脚,走得很慢。她早已不在意鞋上的泥渍,前方的路,或许有更多未知的泥泞在等着她。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路到尽头,此处是在半山坳,一块不大的空地,长着一些杂草,面前只见一座山,包围着整块空地,前方再无去路。
夜雪显得有点焦躁,不停在原地打着转儿,江篱却只是走到空地,四处察看一番,终于在一块绿地前停了下来。她转头,示意夜雪不要过来,掏出火石,打着了火,扔到了草地上。
下过了雪,草地湿滑,并不好着,江篱守在一旁,直至那草全被烧尽为止。拨去草灰,下面那泥只是浅浅一层,这草,明明便是人刻意植上去的。
江篱用剑掀掉草皮,露出光滑的岩石,那石头上,有一个花状的凹洞,江篱看着那洞的样子,只觉眼熟。这里想必便是梨潇谷的入口,如何进入,只怕便全在这洞上。
江篱只是蹲着,对着那洞口,仔细端详。忽然,她伸到头上,拔下那一根白玉簪,将那簪头伸入洞中。果真如此,若非她日日戴着这玉簪,今日来此,只怕要无功而返。
玉簪入洞,便听有细小的“悉嗦”声,江篱白净的脸庞上露出了笑意,她的嘴角,即使不笑的时候,也总是微微扬起,让人觉得她可亲。可是这么些年来,她却很少真正笑过,今日这次,只怕也是难得一见。
响动过后,岩石板向一旁移去,露出偌大的洞口。向下望去,长长的石阶,看不到尽头,只有微弱的光线闪动,预示着出路的方向。江篱唤过夜雪,牵着它入内,不忘将那岩石板重新关上。她既进了来,便从未想过如何才能出去。
洞中地方狭窄,石阶上已长出青苔,稍显湿滑。进洞时,夜雪抢在前头,挤进洞去。江篱自然明白它的意思,这洞内不知有无凶险,夜雪忠心护主,生怕江篱遭不测。江篱时常会想,人都说马乃牲畜,可是很多时候,它却比人来得更为重情重意。这个世上,除了夜雪,她很难再去相信任何活物。
马蹄声声,江篱不自觉便和着那节拍走下台阶,前方的一丝光线是唯一的指引,江篱的心中开始敲起鼓来,越到要见到他时,心情越为紧张,也越是复杂。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抑或,他又会对自己说些什么?
如此想着,路便觉得好走一些,仿佛在更为艰难的事物面前,眼前的这些小麻烦便可忽略不见。
走了约莫两柱香的功夫,眼前的光越来越亮,江篱慢慢看清了洞中的景色。这洞不像是人为开凿,形状并不规则,像是先前走下来的地方便较狭窄,可到了后半程,却又开阔起来。
夜雪似乎有些不安,回头望了江篱一眼。江篱走上前去,想与它并排而行,却被它用前蹄赶至后方。江篱刚要开口安抚,一阵强烈的阳光已射了过来,她下意识地便抬手去挡,头往上仰,便见那洞中顶部,竟刻着十字:入得梨潇谷,生死不由天。
这分明是人刻上去的字迹,江篱一抬手,摸上那几个字,细看一番,冷笑道:“真是好大的口气。”
心中一股怒气犹生,江篱顾不得夜雪,快走上前,几乎是跑着出了那岩洞,她倒要看看,她的生死,会掌握在谁人的手里。
尽管怒气犹在,江篱却也并不莽撞,脚还未踏出洞口,剑已握在手中,两眼与双耳都保持警惕,注意着四周的一切。
没有人,竟然空无一人。莫说连人影,出洞后便只见青山点翠,花红鸟绕,完全一副仙境模样,丝毫不见有何危险事物。
江篱心内疑虑未消,依然小心地向前探路。此处与来时的山路真是大不相同。谷外冰天雪地,绿意尽被白雪覆盖。可是入得谷内,却是春意阵阵,饶是她衣衫单薄,也觉暖意融融。此行若非有事在身,在这样一个世外桃源游玩一番,倒也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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