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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枯槁的手落在时鸣颊边,对比尤其明显。承元帝自嘲一般摇摇头,很快收回了手:“罢了,罢了。我何尝不知道你的算计?真是好演技,亏我从前还被你骗了过去。小骗子。”
时鸣嘴唇嗫嚅,想按往常叫“皇兄”,想想确实不合适;若要叫“父皇”,他又实在叫不出口。
时鸣做了好一番心理准备,打定主意:“父……”
承元帝眼中燃起一抹光亮:若临终之前能听这孩子叫一声“父皇”,他也算满足了。
不料时鸣憋了半天,讷讷说了一句:“父亲。”
承元帝被叫了个措手不及,心中确认了一番,这才肯相信,这次是真的在叫他,而不是临时提到什么旁的东西。
承元帝应:“哎。”
“对你,我没有什么可说的。”承元帝缓缓闭上双眼,“同你母亲一样,我只希望你平安,快乐。你想要的东西,我会给你。就当是,多年来不能陪在你身边的弥补吧。”
“你是好孩子。交给你,我很放心。只是,你与小玠素来不和。我希望你能留他一条命,答应我,好吗?”
时鸣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话中深意。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结果砸得有些眩晕,忙道:“好。父亲,我答应您。”
承元帝最后摸了摸时鸣的头发,看向他的眼中似有释怀:“我呀,要去见你母亲了。”
说完这么一句,承元帝手猝然落下,时鸣再去看时,他眼睛闭得很紧,是一个安详的模样。
走出里间,时鸣心里空落落的。看着围上来的一众皇子朝臣,他定了定心神,道:“陛下已经崩逝了。”
李琚没忍住,潸然泪下。四皇子小小年纪,也像是被悲伤感染,刚止住的泪水又掉了下来。
李玠却不见踪影。
不过此时无人顾及李玠的去处。众朝臣叽叽喳喳,似在商讨继位的人选。
不过此时再吵也没有任何意义。李公公一甩拂尘,拿出贴身大太监的气势来:“陛下有旨,请江行江大人取出牌匾后的继位诏书,宣读陛下遗诏。”
江行正神游天外,猛然被叫到,浑身一震。他身着官服,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看着几位太监取下了牌匾后的诏书,明黄色的卷轴递到手上,江行似觉有千斤重。
他前几日看着陛下写了这份诏书,却不知道这里面写的是什么。
阶下群臣目光齐齐投来,江行却只在意时鸣的那道。
他忍不住想,舟车劳顿了这么久,阿鸣应该很累了。
江行深吸了一口气,宣读遗诏:“朕膺昊天之眷命,如今已二十余年。忧危积心,日勤不怠,务有益于民。奈天命不宥,无古人之博知,好善恶恶,不及远矣。”
“晋王李璋仁明孝友,天下归心,宜登大位。内外文武臣僚同心辅政,以安吾民。……”
下面就是一些有关于丧仪的安排了
()
。承元帝吩咐一切从简,毋用金玉。至于后宫妃嫔无子者,悉数放还于家。
遗诏不长,很快便宣读完毕。江行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是阿鸣……可是,为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他不愿意辅佐李玠?
一切事宜办得很快。时鸣褪去戎装,快马加鞭地被套上了天子服饰。
登基大典上,江行怔愣地看着身穿天子服饰的时鸣,悄悄掐了自己一把。
很疼,不是梦。他家阿鸣,真的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这副样子的时鸣,江行既陌生,又新奇。
百官朝拜,江行被后面的同僚拽了一把,低声喊:“江大人,您怎么直视天颜呢?快低头,要朝拜了。”
江行歉意地笑笑,依言低下头,和一众同僚一起俯首叩拜。
承元二十年十月,新皇登基。次年,改号平昭。
事情虽然已经结束了,但还有一事压在江行心里,迟迟没有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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