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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滢侧身避让进杏花林,没走几步,忽觉胳膊被谁从后面制住,两名陌生的秋官鬼影般落在身边,声音极低:“少司寇交代过,请帝君不要妄动。”她正要说话,嘴也被他们捂住,一路被拽去僻静阴影地,却见碧草丛里藏着一只圆滚滚的雪白毛团,分外眼熟。是那只仙兔?它不是被季疆带走了吗?池滢心中惊疑,冷不丁天顶突然疾落一道金光,竟是季疆的金蛇,它无声无息地绕在仙兔身上,蛇口张开,针尖般的牙扎进毛团,雪白的皮毛像染了墨一般,迅速枯萎,仙兔抖如筛糠。“小仙兔听话。”季疆的声音渺茫而虚无,“你们俩看好帝君。”话音一落,仙兔便化作一道白光窜飞上天。风声骤起,吹得花林落英缤纷,这阵风来得蹊跷,乙槐反应奇快,正要将太子护住,突然瞥见一道金光疾若闪电般在足踝绕了一圈,一条极细小的金蛇张口咬在上面。这是……季疆的金蛇!乙槐心头大震,他没与两头疯犬正式动过手,只知道厉害,却没想到这样厉害,金蛇简直快到他反应不过来,咬了他一口后,眨眼工夫便逃得再也看不见。不好!他只觉身体瞬间不受控制,凄厉的风声砸下,冰冷刺骨的怨气也砸了下来。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间,怨念凝结的黑龙从天而降,结结实实砸中他的身体,诡异的漩涡将一旁的太子与几名无辜神族一把拽入其中,崩裂的巨响轰然而起,血雾炸开,奇异的黑龙在诸神的惊叫声中也炸了开来。禁庭司护卫们匆匆赶到时,地面只留下一道深坑,坑旁瘫着一只仙兔。四下里陡然陷入死寂,“叮”一下,源明帝君手里的玉瓷杯摔碎在地上,死寂突然又被打破,不知谁尖叫了一声,下一刻哭喊声便淹没了整座玉清园。此时的季疆正在笑,笑着叹气:“这么容易就杀掉了?”他扶住坐在身边的肃霜,一只手按着脑袋迫她望向玉清园的方向,柔声道:“小仙兔畏首畏尾的,既然是报覆灭门者,堂堂正正当着面杀多好?我算不算帮它完成心愿?哎呀,我忘了帮它逃出来,不小心把它丢在那边了,怎么办?禁庭司护卫们在抓它。”他笑吟吟地轻轻晃她:“我记得小仙兔说过,灭门者一共六名,现在乙槐和太子也成了碎片,怨念是不是就要消失?那它岂不是唤不出怨念黑龙了?怪不得叫你帮它,还真是想趁机会一网打尽呀。那它要是被抓住,肯定会把你供出来吧?多半还要说都是你指使的。这么坏的小仙兔,我不救它了好不好?”不,不会有这些事,盒盖马上要消失了。它狼狈地在战将们的抓捕中窜逃,一定是拼尽了全力,左突右绕,疾若流星,可它的毛还是渐渐变成了红色的,不知谁砸了一锤在它身上,它踉跄着再次化作白光,一直往这里跑,往仙丹这里跑。每一次走投无路,它都要找仙丹。恍惚间,肃霜好像看到了那时候的吉灯,同样的鲜血淋漓,同样的仓皇奔逃。几根手指在脸上轻缓地抹了几下,同一个罪魁祸首,他环着她,钳着她,逼她面对同样的遭遇。全身的血又要烧起来了,耳朵里如虫鸣般乱响,有声音徘徊:你还缺一些。
眼前金光闪烁,小金蛇裹着血淋淋的毛团,悬在眼前。“不要哭嘛,哭起来多没意思。”季疆把仙兔提溜起来,“救下来了,拿去吧。”肃霜看着怀里的血毛团,艰难地抬手拔下玉珠花树,只这一个动作便让她耗尽所有气力,环住肩膀的胳膊离开,她抱着盒盖倒在了崖边。“……不用治了,反正马上也要……要死了。”盒盖声音很轻,“何必多此一举?我宁可、宁可作为凶徒,是……被那些护卫杀掉的……”它突然又嗤笑一声:“你……真是个蠢货,居然……才发现……”是啊,她才发现,才发现便要面对归一与分离。盒盖已在身边,重伤濒危,被她无意识放在外面的那一魄即将回归,流水般的回忆一段段掠过脑海,她原本有无数问题想问盒盖,现在什么都不用问了。她看见她们被刑狱司从河神洞府带出来的那天,机灵的盒盖刚上神官的车,便偷摸逃出来溜去了下界。那时的盒盖并未想过要与仙丹分开,妖魂依托仙丹得以苏醒,它可是个讲义气讲恩情的大妖,仙丹双目不便,它得带着她,先去下界探探路。可是很快,盒盖就发现了不对劲。在它的认知里,自己是大妖,也会一些妖术,然而在下界遇到妖族来抓,它除了逃竟全无应对方法,哪怕是平平无奇的小妖族,都会用一些它闻所未闻的厉害妖术。它到处找玉轮山,到处打听玉卯妖君,直到晃了许多年,几乎踏遍下界每一寸土地,才终于承认,世间没有玉轮山,也从未有过玉卯妖君。那个月夜,它独自对着空茫的大地,只觉遍体生寒。盒盖直觉这一切与仙丹有关系,它不肯找她,偷摸回到天界,开始专心修行,然而它怎样也修不出人身,反倒开始夜夜做怪梦,夜夜梦见那殒命在面前的龙女,龙女让它杀了灭门者。更可怕的是,它在天界偶遇过几次刑狱司少司寇,每一次都感到异常的恐惧和警惕,不知什么缘故,好像得杀了他才能圆满些什么。它被自己荒谬的想法震惊了。再后来,仙丹来了天界,虽然老是说着不该见,她们还是重逢了,盒盖想日子可能又会像在藏宝库那样,空了扯皮斗嘴,仙丹下界收集灾祸神力,它还跑下界找她,没想到遇到了一个灭门者,它一下就知道该怎么杀,也杀得很顺利。杀完良蝉,盒盖突然了悟了什么,自己总也修不出人身,应当是灭门者还没杀完。直到掉进障火海前,它都是这么想的。盒盖在障火里看到了真正的过往,看到了仙丹死寂的七百年和她编的无数版本的故事。像是一下从拙劣的梦境中惊醒,盒盖瞬间明白它从前想不明白的东西。它不过是顺应了仙丹孤寂的执念而生,仙丹自己可能都没发现,为了打破现状,她神魂里的一魄附在了锦盒上,盒盖生来就只能做个会说话的锦盒,要不是为了承载龙女的怨念,肉身都不可能有,因为它本就不该存于世,它在这世间毫无机缘,活着的三百年是建立在拙劣的梦话上,所以梦境与冰冷的现实碰撞时,碎裂的会是它。没有什么杀光灭门者就有人身,杀完灭门者,怨念消散,仙兔身也要消散了,它若不杀,怨念迟早也会消散,它只有这个结局。为什么要这样残忍地对待它?从有意识那天起,盒盖从没想过自己是这样的存在,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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