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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唐祁登科,便是先录在户部,户部瞧中的是他既精通农事及水文又作得好文章的本事。不过那时的唐亦惇年纪轻轻锐气十足,欲体察真民情求得真学问,便自请下了黄州麻城做知县,人人都说他傻,这一下去却不知何时才能再上来。
可这徐侍郎却偏偏对这少年的莽撞之请颇有印象,那时他也只是个年逾不惑的五品郎官。
再后来,唐祁又写出了《解蚕说》一书。徐郎官一瞧,乡野之地,做出的书,装订工整,内容详实流畅,图例颇为新颖,作者心力尽显,便将此书荐予姚太傅,这才有了最年轻判官赴任庐州的佳话。
因而唐祁来京面圣,明里暗里也是要去拜会这位伯乐的。
何衍一问,陈维宁才答了句,“嗯,那桂花酿劲儿大,大人喝不惯,说头痛。”
刘溪鸰道:“那我去煮些梨膏给叔父吧!”
陈维宁摇头:“不必了,大人睡下了。”又道,“今日你们如何回得这样晚?大人原本等你们去接的!”
三人一对视,俱是古怪。刘溪鸰面露窘迫,先接了话:“师傅,那城里今日可真太挤了。我们被卡在东边过不去啊!”又低声道,“叔父是不是不高兴了?”
“那倒没有,就是问了两句。”她点了点刘溪鸰的额头,晓得她是个没谱的,“以后不可太晚,尤其是你。”
几人还在楼道上低声蛐蛐。这时,房中的人唤道:“阿衍。”
何衍忙应了声。一进门,瞧见唐祁身着灰色便服如常坐在那处执笔写着什么,他敲了敲桌面上的信,头也不抬,“给她。”
“是。”何衍一瞧那封子上熟悉的字迹,是泰州沈府寄来的,才又道,“今日咱们去瞧了那漂沙国的公主,后来她说瞧着个儿时的故人便追了去,人没寻到,自己倒险些跑丢了,这才回来晚了。”却也没提刘溪鸰追进了那消金窟的事,算是好心。
“她总是这样,一阵一阵的。”唐祁轻皱眉目,又笑道:“不过京城太大,你看着点。”
“是。”
————
花楼夜不眠,内里有乾坤。
这京城四大名楼之一的倚笑楼也不能免俗。
它前头这香粉扑鼻的正楼通常是接寻常客人的,后头还有个大院子隐秘在曲折重叠的厢坊中。这院子当中还有一些内间,隔音好,光线也好,是真正贵客才能来的地方。
外头人声熙攘,这里头却有人才刚刚摆上家伙什预备品茶焚香弹琵琶。
“下午有个小丫头来寻你。”
“寻我?”答话的是一男子,声音清澈犹如泉涧,他调了调弦。
“你惹的桃花债可真是排了整个汴京城,下回不会还有五岁的来吧,我的大掌柜?我这可是挣钱的窝,不是给你断情丝的地方!你若是再惹了这事儿,下回麻烦出门左转城南护国寺好不好?还离家近!”说话的正是那将刘溪鸰堵在门口的缦矜娘子,她斜睨着那弹琵琶的男子,早已没了先前的千娇百媚。
那男子笑道:“我回京不过一月,这如何能怪我?”
“怎的,又是人家往你身上扑是吧?”
男子轻撇嘴,眼中颇有得色,缦矜招呼着小扇子,一面忍不住翻了好几个白眼。
“我方才瞧着绾绾在那池子边哭呢,她怎得了?”
“你说呢?还能怎的?还不都是因为那位大爷!”缦矜插了腰没好气道。
“唉,又是一个伤情的女子!咱们这出情种。”男子凉凉道,他虽已是青年模样,可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透,驼峰鼻上的那抹痣亦是从未变过。
黄缦矜长叹一声:“您二位爷但凡有一个少惹些债,咱的事情都能办的更妥!何至于要弄到今天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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