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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怎么不好,也没有办法回头了。齐夫人想罢,眼一涩,不想再看见女儿的担忧面容。她将一切苦涩咽下,困恼了半日,母女两人嗓子都要哭哑了,终于哽声,“娘许你嫁……许你嫁。”一连念了两声,身为母亲的齐夫人心却是要碎了。她已打定主意,丈夫她不想原谅,女婿她也不会认了。齐妙却知母亲仍不乐意,只是迫于婚书已立,才痛心答应。她伏在母亲怀中,眼又湿润。一时已对这婚事开心不起来。&&&&&永安寺风光旖旎,鸟儿在夏日行动更欢。药材在这个时候采挖,并不容易。泥土已经被晒得坚如磐石,锄开一块土,要比平时费更多力气。不过半个时辰,谢崇华已热得汗湿衣襟,直起腰身喝了口水,又继续弯身凿地。齐妙和自己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虽不可思议,但又很欢喜地接受了这个惊喜。齐妙那日差点误会自己的时候,他已明白她的心意。知道她点头答应后,更是肯定,也令他放心。想着,做活就一点也不觉得累了。午时过后,他才背着一篓子的药去寺庙活水池子清洗。洗去淤泥,放草地晾晒,再回去挖,下午回来,可以减掉不少重量,下山就不会太辛苦。穿过山丘,步入竹林,少了日照,清风又徐徐拂面,散了半身热意。穿过竹林,就到了活水池。那池边往来五六人,装水洗手的都有。倒是有个人坐在边上,一动不动。池水反照的光扑朔在她俊俏的脸上,十分美好安宁。谢崇华没想到又在这碰见齐妙,而且看起来像又有了心事。因池子边缘高,坐在那边垂着两腿,一言不发,旁边也没下人跟着。他看了好一会,迟疑要不要过去。想来想去,没有别人瞧见的话,应当没事。——实则不过是放心不下,为自己寻个借口罢了。待池子那没了旁人,他才走过去,站在日头倾照的地方,给她遮了半壁强光。齐妙微微抬头,四目相对,她有些愣神,很快就跳下地,转身要走。“齐姑娘。”谢崇华唤住她,又看看路口,免得有人过来。见她面色沉沉,实在难以放心,“是随你母亲来上香吗?怎么又不带下人?”声音轻柔,碰了齐妙心中软肋,再抬头,一双大眼又染了红色:“娘不理我了。”“为什么……不理了?”齐妙看了看他,便收回视线。摇头,要是她说是爹爹瞒着母亲把她许配给他,他一定会自责。如今按照律法来说,婚书已立,那便是夫妻了。难不成是要他去退婚,到时候母亲更是难堪吧。谢崇华不知内情,只是齐夫人向来疼她,她言辞眼神间都是瞧自己,欲言又止,便想起一个最大的可能性来。齐夫人不是一直嫌弃自己家世贫寒么,而今……怕是还是不乐意将女儿嫁给他的,连带着,连齐妙也不待见了。“我回去了。”“齐姑娘。”谢崇华远远道,“可是因为你母亲嫌恶我?”齐妙没想到他竟猜出来了,一瞬诧异,又将神情压下。可谢崇华全看在眼里,果真如此……他默然片刻,胸膛心跳起伏骤快,“我家世虽不好,只是家世清白,我也不曾打算一直让亲人受苦。你……你给我一些时间,假以时日,定不相负。”齐妙听得面红,这分明是当面说明心意了。她轻咬红唇,抬眼看他,才见他也是赤红了脸。两人视线偶碰,很快就挪开,一时忘语,话也不知说什么好。谢崇华身为儿子,知道母亲最大的期望便是儿子好。齐夫人不愿女儿嫁给自己,也是不想女儿受苦吧。那唯有他出息了,齐夫人才会将心结解开,也不会再为难她,更是定声,“我定会上进,不会让你一直过苦日子。”齐妙差点捂了脸,脸颊烫得不行,低低应了一声,就疾步离开这了。谢崇华看她倩影渐远,伫立许久,才收起视线。流水潺潺,声音悦耳,伴着空山鸟鸣,酷暑不见。&&&&&元德镇半里之内,已挂满红绸,今日是仁心堂齐家八姑娘出嫁的好日子。齐妙出门时,是由齐夫人为她梳头的。见母亲神情平静,没有那日恼怒,迟疑半日,想跟她说话,又怕母亲哭起来。倒是齐夫人为她梳好头,贴了细钿,笑道,“我的女儿真好看。”听着话里有笑,她抬脸看去,齐夫人笑盈盈看她,“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可不要哭鼻子,两家离得这么近,有空常回来。”齐妙明眸微转,母亲想通了?忐忑了许久的心终于也跟着欢愉起来,高高兴兴地点头应声,“一定会常回来的。”齐夫人笑笑点头,静静看着女儿由喜娘装扮好,直到盖上那金绣凤凰的红盖头,强颜欢笑的脸蓦地滚泪,也不吱声。她的心结怎么可能解得开,只是她到底是做母亲的,不愿自己的女儿在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愁眉苦脸心事重重。苦就苦自己吧,何必让女儿也跟着心累。见喜娘将她扶出闺房,齐夫人差点难过得晕过去。谢家的房子修缮一番,里外打扫干净,原本坍塌了一点的墙也修补好,挂上红布红灯笼,显得十分精神喜庆。齐妙所坐的八抬大轿进村时,小小的村子热闹喧哗,足足闹了一日。到了夜里外面宾客仍是高声热闹,屋子里面显得安静多了。新娘子坐在木床上,趁屋里没人,晃了晃床,果然听见吱吱哑哑的声音,原来方才她由喜娘扶坐下后听见的动静,真的不是她的错觉。她掀起被子看了看,原来床是由几块大木板拼凑而成的,难怪不结实。谢崇华不擅饮酒,被敬了几杯已是半醉。被众人推进来恰好看见齐妙在看床,走过去问道,“怎么了?”齐妙说道,“床不结实,不会塌吗?”“不会,睡了十几年,好着呢。”谢崇华看着面上添了脂米分的她,更将五官衬得出众,美艳极了。齐妙瞪大了眼,“十几年?”原来真有人会把家具用上那么多年的,她不由吃惊,又仔细看了起来,“那会长虫子吗?”谢崇华笑了笑,仍是看她,不舍得移开视线,“不会。”齐妙还是不放心,见他瞧着自己,这才想起两人已是拜过堂的夫妻了,面上更是绯红,偏身娇嗔,“不许瞧我。”谢崇华仍是笑笑,看着看着,身上燥热,借着酒劲,将她的手握住,倾身抱住。齐妙窝他怀中,缓缓闭了眼,探手腰身,去找那腰带。窗外喧闹未停,宾客还在。屋内已是红绡帐暖,秋日情长。&&&&&新妇进门,早上该给婆婆奉茶。齐妙出嫁前母亲和奶娘说了千百次各种规矩,她谨记在心,饶是昨晚折腾,也早早起身了。谢崇华也被惊醒了,半睁开眼问道,“怎么了?”“奉茶呀。”谢崇华想了想,又看看天色,“娘这个时辰未必在。”齐妙笑笑,“怎么可能,喝儿媳茶不是规矩吗?”她穿衣梳妆费了半日功夫,泡了茶端出去,却不见婆婆。找了好一会才回屋,问已起来的谢崇华,“娘呢?”谢崇华说道,“不在外头?那许是去田里了。”齐妙有些莫名,“不喝儿媳茶吗?”“乡下规矩没那么多。”谢崇华伸手给她揉揉腰背,“还累吗?”齐妙知道他问的是什么,脸又绯红,“不累。”“还疼吗?”佳人脸更红,“不疼。”谢崇华见她羞赧,胜过娇花。又搂住她亲了一口,喜进心底。等快用早饭,沈秀已经劳作回来,进了巷子见自家有炊烟升起,心里舒坦了许多,这儿媳还是会做事的。谁想进了院子,却见儿媳坐在石桌前,不知在瞧看什么,这才明白在厨房里的是自己的儿子,不由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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