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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一声,语调轻缓地问。
“当年你叛师出逃,又是否想过——本座该当如何?”
谢衣眼中的恸色果然越发深了。
沈夜面上的笑意越深,眸色却是暗沉如夜。他看向夜空中的明月,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只若自语。
“……有何分辩、是否后悔、曾否顾虑为师……百余年来,为师无数次想要问你。”
起初,沈夜的语调中还带着几分遮掩不住的冰冷怒意,可越到后来,他便越是平静。目光从空中那似乎遥不可及的明月上落到自己摊开在身前的左手上,沈夜收手成拳,一甩袖,将手背在身后。
“而你,当真不错。”
“谢某……惭愧。”
谢衣闭了闭眼睛,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下,群敌环伺的危险中,这片刻的动摇都显得太过奢侈。
他摇了摇头,有些苦涩地笑了。
“谢某从不曾忘您昔日照拂,只可惜你我终究道不同,难以为谋。今日这般刀剑相向,亦非谢某所愿,可我素来性格执拗,想必大祭司也是清楚。”
谢衣顿了顿,笑容从他的唇角隐没。他从来性情温和,如今冷肃下神色,竟是透着几分难为所动、油盐不进的固执。
初七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心里莫名浮起些这方才是他本来的脾气的念想,一时间竟是没有办法将视线从谢衣的身上移开。
“过去种种,如川逝水,皆已不可追溯。”
谢衣状似无意地瞥看了初七一眼,目光有一瞬间和他的视线对上,可那木制面具干扰了谢衣的判断,他们的视线只匆匆交汇,尚未觉察,便已移开。
初七垂下头,目光凝在身前一米左右的地方,脑海中不知为何竟是一遍遍地开始回味起之前那短暂的对视,越是克制,便越是无法控制地去想,连带着那颗沉寂在胸膛里的、由蛊虫驱动的“心脏”都有些兴奋地加剧了跃动。
谢衣没有察觉到初七的变化,原本抵在沈夜后心的剑偏垂了些,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度,斜斜指向地面。沈夜转过身,面上挂着虚假的笑容和谢衣对视。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过去一瞬。谢衣眼中的平静终于打破,燃起了怒意,沈夜眼中一片了然,唇角弯出好整以暇的兴味。
他们两人都没有去看初七,可初七却敏锐地察觉到这两人神情变化中的机锋,便是自己。
“……大祭司似乎变了许多。”
“喔,本座倒是以为,谢、衣,你变得更多一些。”
“不动、不笑、不怒、不哀——你如此折辱与他,可曾顾念过哪怕半点旧时情谊。”
“呵——那你们叛离流月城,背弃本座之时,又可曾顾念过哪怕半点旧时情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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