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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缜气结,嘿了一声又问:“小黑是谁?”
“师弟。”破军把目光投向前方,分明是不打算谈下去。
他称作师弟的,大约不是贪狼就是七煞。易缜从只字片语里也听得出三人感情颇深。只是破军口风极严,一路上只同他谈些风土人情,经学典故。一旦触及泽国根本,立即缄口不提,莫说朝中格局官员动向,就连贪狼七煞的名字,都没能从他口中问出来。
一旦被燕淄侯追问得紧了,破军也不着恼动怒。只是一笑作罢,然后如蚌一般紧紧抿上嘴,不同燕淄侯争执,易缜也休想哄出他的话来。
眼看他又是不愿开口,易缜心下恨恨,径自转头去看两旁的街道行人。
泽国的风情景物他并非没有见过,但当时匆匆而来,随后又因少宣一事奔波,竟一直没能够好好看一看。
这时信马而行,放眼看去,远近房舍屋宇参差错落,皆是粉墙青瓦,飞挑的檐角优美纤巧,贵气的人家更以金粉描绘,在檐上雕琢着花鸟虫鱼的图案,依旧显得端庄淡雅。更有粉桃碧柳掩映其间,青石路旁花木相扶。纵然是小地方,也自有它独特的温润景象。
这是泽国数百年涵养出来的精粹,它开放得多姿多彩,温和鲜润脆弱,却缺少强悍坚韧的抵抗力。只需铁骑轻轻一踏,它就会化作琼华四溅,倏忽崩溃破碎。到那时,他定然也能够撬开甚至粉碎破军如蚌似的外壳,细细戳一戳里头藏着的鲜嫩血肉。
秦疏将他带至青洲郡府所在,挑明身份,吩咐府尹不得怠慢,又指派了一队官军在左右防守。易缜知晓这其实是监视防备之意,也不说破。
属下护送着少宣赶来汇会。少宣时醒时睡,一睡就是天,醒时一切如常,既看不出原因,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碍。此次同来的护卫只有百来人但,加上北晋太子和燕淄侯的身份,这使节团虽有些仓促,也足够分量。
破军虽有意和谈,但这等大事,却也不能够擅自做主。急于赶回桐城禀明敬文帝,商定了只等易缜一行人到达京城便将解药送上,先行回京。
易缜还特意送了他一程,依旧是骑了那天买来的灰马送到城头,客客气气的同破军拱手作别,然后注视着破军上马远去,眼神慢慢冰冷下来。
易缜将这消息传回北晋,在青洲又滞留数日,也等来了君王的谕旨。再青青洲府护送上京。真正到达桐城,已经过去十余日。
桐城方面早已备好行栈。也不知破军如何说动了敬文帝,前来迎接的官员职位俱高,言词间恭谦有礼。破军也在其中,只是身着侍卫服色,作为随从混在一干士兵中。
这人挺拨俊朗,神色一丝不苟。纵然全是一般的衣物,偏偏他身姿就要比别人更端正一些似的。易缜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意味深长别有用心。
易缜代少宣出面,这些事果然驾轻就熟,一时间礼仪应酬,场面话说过,双方都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也看到彼此的诚意,只待细细需慢慢磋商,气氛慢慢缓和下来。尤其是泽国几名大员,神情中隐隐如释重负。
告辞之时,燕淄侯突然开口叫住他。
“破军。”他不理会几名大臣的讶异和彼此间交换的目光,面上是淡淡的教人看不太明白的笑意。“还请留步,本侯有事同你商量。”
他此次随行,众人虽知晓他的身份,但被燕淄侯当众叫出来,不由得目光齐齐移到他的身上。
秦疏无奈,只是上前一步行礼。
“破军只是区区一名侍卫,国家大事,侯爷还请同诸位大臣相商。”
“这事同议和无关。”易缜却不理会,朝几名还立在当场的大人一拱手。“各位先请自便。”
几人回过神,一一回礼告辞。“侯爷请。”
转身出去时,隐约还听见易缜正同破军说话:“我要的东西呢?”
直到出了行栈外,见左右无人,才向身旁同僚开口:“这……燕淄侯同破军竟是认识的?”
“你还不知道,这次两国和谈,似乎就是他在其中牵线搭桥。”另一人低声答道。
“他既身为破军,难道竟不知各司其职不得干政的道理?”
“事急从权,一时也顾不上这许多……”那人叹道,然而彼此目光相接之时,掩不住其中的隐忧猜疑。
他们身在朝堂,比惶惶不安的百姓,更加明白泽国太平繁华下的不堪一击,实在是没有什么资本去同北晋谈条件。如今燕淄侯主动示好,大臣皆是求之不得,然而凭着多年为官的敏感,又从和谈中嗅出如履薄冰的不安来。
连带的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格外的引人注目。
“这便是贪狼留下的解药。”破军将一个白玉瓷瓶交到易缜手上,却半晌不见他有什么动静,他不欲在此久留惹人口舌,出声提醒道。“侯爷若没有别的事,在下这就告辞。”
“你总得等我试试这是真是假。”易缜慢慢道,抬眼淡淡扫破军一眼。“还有另一件事同你商量。”
他也不等秦疏回话,起身往后院走去。秦疏稍一迟疑,见他没有回头的意思,只得跟上去。
行栈是一座数进的院子,依着泽国的习俗,院中遍植花木,处处参差成景。
易缜走到里院一株山茶树下,转过身来看着他。
破军跟在几步开外站定,并不走近前来。看了看留在易缜拿在手中把握的瓷瓶,垂下眼道:“这里面装的确实是解药。”
“我信得过你。”燕淄侯轻声笑了笑,相较于破军的肃穆,显得很是从容。“都说了有事和你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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