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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嘴角一歪,扯出一个假笑:“皇上演戏演的比你还好,痛哭流涕,拿出一匹写的全是寿字的布,说凌河王今年六十二岁,先用半匹做一件冬衣穿着,等再过三十八年,一百岁的时候,再把剩下的做一件衣服,一百岁寿辰的时候再穿。”
凌安之半晌没有说话,他久在江湖行走,知道人心难以测量,有时候越特意表现什么,就表示越在意什么。
比如前一阵子的刘心隐向花折询问了一两个时辰殿下的身体用药状况,过于刻意,一下子就引起了花折的疑心。
凌河王是朝中资历老的武将,皇上重文轻武全全天下皆知,表现的对凌河王这么爱重做什么?不过他想到凌河王前些日子在军中对他的大耳光和窝心脚,实在是想到了就窝心。
凌安之想到这里,也不再深究,他抓起凌霄的一只手:“听你亲兵说,你现在关起门来弹琴弹的有模有样了?我还没听过,你拿琴来,给我弹一首?之后等夜深了,咱们偷着出去给二哥烧点纸吧。”
凌霄和花折学了一段时间,好像还颇有天赋,武将拨起琴弦来也是须眉不让巾帼。他闻言把琴抱来,关起房门,就着凌安之房间里常年不散的皂香,轻拢慢捻,含蓄沉郁来了一首半军旅不军旅的小调。
凌霄的嗓子浑厚饱满,用黄梅戏的唱腔唱了一个小曲逗凌安之开心:“霜降沙场厚衣添,刀光勿落马蹄前,且寄同心与凉月,早归故里看晴烟。”
——宇文庭一推门进来,就看到这么一个小将军弹琴唱曲,少帅侧卧在床上洗耳恭听的样子,明显愣了一下,心道这朝夕相处还琴瑟相和?服了,真会苦中作乐。
他看着凌安之和凌霄相当自然的神态,也不废话:“少帅,有一个要见你,问他是谁也不说,直说把纸条交给你一看便知。”
凌霄在地上接过纸条,上边倒没有字,极其简单的画着一个男人的小相,明显的丹凤眼,上书一个“泽”字。
凌安之和凌霄当即收起懒散放松的样子,严肃的问宇文庭:“就是画像上的这个人要见我吗?”
宇文庭颔首:“我在关下收拾了沃尔克等人的尸身之后,正要入关,一名男子一人一骑,长的和翼王有七分相似,直接交给了我这个,说您一看便知。”
凌安之和凌霄从彼此的眼神中读到了消息,难道是泽亲王来了?
“快请!”凌安之翻身下床,想想又说:“算了,在哪里,凌霄去接吧。”
凌安之理论上还在重伤养病,不宜出去大摇大摆的乱晃。
接到人进屋后,一身亚麻色冬衣,黑色大氅的帽子一掀到脑后,可不是嘛,果然是泽亲王。
凌安之用眼神示意宇文庭关门出去,掀起衣摆正要行礼——
泽亲王进门也不寒暄,直接脱下大氅挂在墙上,一双眼睛盯着着凌安之上下打量了一番:“虚礼少行,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快快请坐。今日入关听说凌将军被炸伤了?可严重吗?”
凌霄一边沏了一壶热茶,一边坐下笑道:“也不能隐瞒泽亲王,是…”把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泽亲王摇了摇头哑然失笑,凌安之这个家伙不去唱戏太可惜了,他都被骗了过去。
泽亲王端着茶杯在房间里微微一环视,他在北疆也在军中,泽亲王府比凌安之这个安西提督的卧室不知道气派多少倍,笑的含蓄:“安西提督是朝廷三品大员,凌将军这个卧室实在是太寒掺了一些。”
凌安之坐在椅子上,心中揣度泽亲王为何突然半夜来访?北疆出事了?走私的渠道可能被查?来拉拢人心的?
他心下转了七八个弯,想了各种答案,才问道:“我习惯了,议事可以去中军营盘或者会客厅,平时我不用也没人用。敢问泽亲王深夜孤身到此,所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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