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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就在这时,滴的一声传来。谨以约低头一看,屏幕上显示着通话已经挂断。这意味着,这通电话不是黎星挂的,是对方挂的。等谨以约回拨过去,那边就成了忙音,迟迟无法接通。没办法,她只有等。她放下手机,望着窗外盛放的礼花,却再难调动起一丝欢乐的情绪。此时此刻,谨以约感觉自己的心情就如一团黯青色的雾,悬浮在半空中,连落地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落。毕竟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实在是太久远了。久远到当听到他的名字和受伤两个字联系在一起的时候,谨以约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情。说是难过,那是自然,即使是个陌生人受了伤,也足以拉扯出人心底的悲悯情愫。更何况,张之年对她来说,并不算是陌生人。但说是痛彻体肤,天崩地裂,那倒也不至于。毕竟想到这儿,谨以约在心里默默算了算距离他们上次见面的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这时间跨度太大,她手中空无一物,画不出一条能够提供参考意义的坐标轴。她没办法凭借自己的臆想,去填补这道时间的鸿沟,去消弭这个曾经耳熟能详的名字,在时过境迁后带给她的陌生感。她没办法去想象他的二十年,也没办法去想象自己是以怎样的姿态,存在于他的脑海里。——才会让他时隔二十年后,在她生日这天,寄给了她那样一份快递。想到这儿,想到那包菜籽的购买者竟然是张之年的时候,谨以约心脏有一瞬的抽搦。黎星看她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些放不下心,试探着问道:“张之年是谁?”谨以约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表示人际关系的名词,最后摘出来一句:“一个长辈。”黎星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谨以约用眼神安抚着她:“跟我原生家庭没有什么关系,是我当时的邻居。”顿了顿,她又接上一句:“他当时对我很照顾,他是个很好的人,但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说完,她垂下眸来,眉间难掩郁色。黎星感觉到不对劲儿,从对面移到她的身边,把她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嗓音放缓:“会没事的,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一定可以抢救回来。”谨以约没说话,无知无识地合上双眼。他这二十年是怎么过的?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住址和联系方式?他为什么在这个时点寄给她这样一份礼物?他为什么会出车祸?以及为什么出车祸的时候,手机的界面,显示的是给自己的购买记录?问题越来越多,谨以约想要探究的真相也越来越扑朔迷离,但她没有超能力,拨不开眼前这片迷雾。她能做的,只有盯着手机屏幕,盼望着它能够再次响起。沉默的这些时分,每一份焦灼和恐慌,仿佛都被寂静的夜色无限抻长。谨以约枕在黎星肩上,抬眸望着窗外。遥遥天际间,浓墨色天空连成一片,唯独东南方,一抹姹紫嫣红叫嚣着,杀出黑夜重围。那是z市某知名企业举办的新年烟火晚会。只消几秒,漆黑夜幕变身璀璨夜景,其盛况之大,云集响应。谨以约眨了眨眼,想起黎星刚才问她的那个问题:“张之年是谁?”如果她现在再问,谨以约会说:“是一簇烟火。”——虽然只在我的生活里出现了一瞬,却亮堂了我的整个人生。烟火愈燃愈烈,越来越多的人跑到窗边,欣赏着这番盛景,欢呼声与喝彩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阿星。”纵然盛况空前,黎星还是从人声鼎沸里,捕捉到了谨以约的这一声轻唤。“嗯?”黎星应着她,“怎么了?”谨以约从她怀里坐起来,目光流连了一眼窗外,随即又收回。“大家总是用烟火来形容美好却稍纵即逝的事物,”她声音轻柔如絮,“我觉得不对。”黎星悉心听着,还没来得及接话,只见谨以约又兀自摇了摇头,郑重其事地重申了一遍自己的立场:“不是这样的。”说这话时,她背对着玻璃窗,璀璨烟火在她身后盛放,仿佛置身于一片花海。但她泠泠如霜的目光,又让这幅画面,显得有些冷热不均。黎星总觉得她话里有话,但她没有办法立刻读懂她的弦外之音,她总觉得那个音符里,会藏着一段讳莫如深的往事。因此,她没去辩驳那句话,而是顺着她的话语往下问:“那是哪样的?”谨以约空咽了一下喉咙,一时语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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