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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早已被王府的人接走吃香喝辣了,还会在这儿待着?”那妇人轻哼一声,“死丫头,当初卖到王府又回来,如今翅膀硬了,便……”余下的话,苏棠听不进了,只听见王府二字,好一会儿才道:“王府……是哪个?”妇人冷哼:“能是哪个,当初卖过去的那个。”说着,已经关了柴扉。苏棠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方才缓缓折返回去。不知为何,袖口的地契和账本有些烫人。锦云“当初卖过去的那个”王府,是靖成王府。锦云是被靖成王府的人接走的。她今日说家中有事,撒了谎。乞巧那日,她才会极为清楚与她家方向截然相反的靖成王府有焰火。才会在郁殊生辰那日,一遍遍的提醒她。苏棠的脚步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她看着眼前紧缩的铺子门。“秦家来了位秘客……”“人家早就被王府的人接走了……”“他的选择是我。”三句话不断在她耳边打着转。郁殊,是有多不信任她?派了人监视着还不够,还要派个贴身的眼线?心中已有了选择,还要来招惹她!苏棠抬头,金丝楠木的牌匾上,“食斋”二字书得恣意,像是在嘲讽她:你也就这点儿出息。她蓦地转身,大步朝前方走去。直到站定在聚贤庄前。里面能听见咿咿呀呀唱戏的声音,亦能听见阵阵叫好声。苏棠缓步走了进去。店伙计走了过来:“姑娘几位?”“我找人。”苏棠笑了下,朝楼上看去。“姑娘为难小的了,”伙计笑了下,“咱们这儿楼上都是贵客,打扰不得……”“沈辞在吗?”伙计脸色变了变:“姑娘可是姓苏?”她颔首。伙计最终带着她上了三楼,不同于楼下的嘈杂,三楼甚是清雅。每间厢房均又看戏的雅座,幽香阵阵。伙计推开一扇厢房门便退了下去。苏棠徐徐走进,嗅到缕缕兰香,薛安正守在雅座前,雅座以一层绸缎帷幔遮着,只隐隐约约望见一个湖蓝色背影。见到她,薛安诧异了一瞬,而后方才轻道:“少爷,苏姑娘来了。”里面人没有作声。苏棠走了进去,正看见靠在三角椅上的沈辞,懒懒听着戏,本张扬肆意的眉眼都难得平静了下来。“世子……”苏棠作声。“做了决定了?”沈辞未曾起身,只抬眸看了她一眼。苏棠点头。“好。”沈辞看了她片刻,突然挑眉轻笑出来:“知道我额角这块疤怎么来的吗?”“你说过,和我爹有关。”“的确,”沈辞颔首,沉思片刻道,“我幼时丧父,家母不久随之而去,无人敢管,纨绔的紧,你父亲对我说的‘脑子、信誉’那番话,使我幡然悔悟,我便刺了这道疤以明志。”其实,苏长山对他说过的不止这些。初时对他说:“成日像个地痞流氓,就你死了爹?”后来会说:“我若同你一般做生意,怕是早就饿死了。”再后来二人棋逢对手,他冷哼一声:“不错,有我当年的风范。”他对权势无所欲,可苏长山却走上了另一条路。苏棠看着沈辞微微皱眉,他的这番话,怎么听来都令人匪夷所思。沈辞却不管她信不信,扭头拿过桌上荷包扔给了她。苏棠怔:“这是什么?”“你父亲曾给我五千两银票,如今给你了,”沈辞说得随意,“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给你留啊?”苏棠一僵,看着手中荷包:“这是……他留的?”“自然。”沈辞颔首,目光倏地严肃下来,“苏棠……”苏棠望向他。沈辞停顿半晌,缓缓道:“你打扰我听戏了。”苏棠抓着荷包的手一紧,只低低道:“沈辞,多谢。”沈辞嘴角僵了下,这倒是她第一次唤他名字。下刻却只不耐烦挥挥手。苏棠安静走了出去。沈辞又重新靠在三角椅上,薛安走了进来:“少爷,苏老并未给过您五千两银票。”“嗯。”沈辞只随意应了声。“还有,您方才撒谎了,”薛安又道,“您额角那块疤,是当初在群芳楼,您和苏姑娘结下梁子后,第二日去苏府兴师问罪,被苏老一怒之下赶出府,跌倒时留下的疤。”“闭嘴。”沈辞睨他一眼,却不知想到什么,缓缓起身抚着栏杆看向一楼处,穿着素白衣裳的女子正朝外走去,背影沉静瘦弱,再不复当年的任性大胆。他呢喃:“算来算去,本公子竟还赔了五千两。”……天色渐晚,夜色里已带了些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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