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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戈甚至在几个男生脸上看到了不屑与不满,她几乎瞬间就理解了这种不满的缘由,就像范阳说的——大家都担心小黑屋,就她一个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她并不在乎,拿起课本继续背诵《春江花月夜》。这两个月她已经充分感受到这个班级里强大的集体荣誉感,而她作为一个空降的转学生,性格并不友好,傲人的成绩只是免遭严重排挤的保护膜,并不能让她真正融入这个集体。
她也不想融入,没必要。
好不容易上完两节课,学生们终于等到一个大课间,一窝蜂地冲下楼往小黑屋跑。
弋戈不得不承认,她对于这件事有一份莫名其妙的好奇心,她费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离开座位的冲动。
但她还是没克制得了瞥向窗外的眼神。
所有人都往外跑,朱潇潇动作最慢。她费劲地把胳膊向后伸,穿进羽绒服袖子里,又往兜里揣了个暖宝宝,才笨重地起身。
“朱潇潇!”忽然有人叫住她。
居然是蒋寒衣。他坐在最后一排,朱潇潇没看见,她还以为班上所有人都走了。
朱潇潇条件反射地红了脸,说不清是出于被帅哥叫住的害羞与期待,还是被看见穿衣服时的笨重模样的羞耻,“怎…怎么了?”
“等等我们。”蒋寒衣笑着起身,动作随意地拍了拍弋戈的肩。
弋戈抬头,目光里满是疑惑。
朱潇潇见状,顺理成章地以为他们是早就说好要一起下楼,啧了声上前拉起弋戈的胳膊,“哎哟快点吧!你俩怎么比我还慢!”
弋戈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拉着走出了教室。
这个过程自然而流畅,好像本该如此。没有人挖苦她“学霸,你还关心这种事啊”,也没有人阴阳怪气地说“我们班去讨公道,你来干嘛?”
只有一个男生轻松地笑着说:“等等我们。”
“我们”。
弋戈被朱潇潇挽着手,不自觉地回头看了眼蒋寒衣。
蒋寒衣走在她们身后一步,插着裤兜,得意地扬了扬眉,笑得随和而神采飞扬,骨清神秀。
到小黑屋,她们被门口的景象吓了一跳。
爷爷奶奶搬着两张凳子,坐在门口,低眉敛目,紧抿嘴唇,一句话也不说。他们没开店里的灯,身后一片黑黢黢的,看着有点瘆人。
而站在他们面面前的,是几个男老师,其中就有一班的物理老师邹胜。他们全都拎着公文包、穿着条纹polo衫、把衣摆塞进裤子里、皮带卡住圆鼓鼓的肚子。他们也一脸疲倦,也不说话,也那么静静地站着。
在这诡异的对峙圈外围,又挤了一群学生,大部分是一班的人,其他班的零星也来了几个。他们还不清楚目前的状况,不敢贸然在老师面前胡闹,只好杵在外围静观其变。
“哼,还真是来做‘思想工作’的,脸都不要了。”蒋寒衣冷笑了声。
弋戈听见他这句嘲讽,没说话,心里却暗暗同意。且不论小黑屋到底是不是违章建筑、该不该拆,就这一群老师和一对老人家“静坐对峙”的画面,实在称不上体面。
有个胖胖的老师似乎是不耐烦了,却也还是不对老人家说什么,转身皱着眉教训学生,“凑什么热闹?快上课了,赶紧回教室。”
他不是一班的老师,一班学生也不怕,没一个动步子的。
那老师不满地啧了声,瞪了夏梨一眼——这群学生里,他唯一认识的就是一班的班长夏梨,因为她在各类艺术节、运动会、国旗下的讲话上亮相过很多次。
夏梨羞怯地低头,却也不动脚步。
弋戈心想,难道这群老师就打算这么一直耗着?这一批耗完了,换下一批继续来耗,耗到老头老太太做不了生意,总有一天要服软?这方法,可真是既不文明又不体面。
学生们看了半天,也看出这些老师背后的意图来,渐渐有些躁动,看不下去了。
忽然,大家听见窸窣的声音,小黑屋的砖瓦屋顶上、层层藤蔓和枯叶之间,居然露出四只猫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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