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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桓的春天今年来得格外晚一些。
三月,春寒料峭,太子府邸里里外外跪着的宫人们却个个满头大汗,好似身处三伏天内。
越是靠近太子寝殿,宫人越是抖如筛糠,浑身让冷汗给浸了个通透。
朱色大门紧闭,只模模糊糊逸散出些许颤颤巍巍的话语:
“伤筋动骨……殿下……有损脊柱……恐下|肢……不遂……”
砰!
帝王提起琉璃瓶狠狠砸向门扉,震怒道:“治不好太子,朕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宫人、御医以头抢地,一叠声喊着“陛下饶命”。
中年帝王一甩袖袍,寒声道:“饶命?若是救不回太子,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又是一连声“陛下恕罪”,皇帝冷笑一声,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让人扯住了袖子。
她猛然回头。
便见墨绿床帐中伸出一只养尊处优的手,刹那间,仿若初雪消融,帝王通身瘆人的戾气收束。
“小言醒了。”
帝王眼底还蕴着些许狠戾,但到底是温和了眉眼:“渴了吗?可还有哪里难受?”
木婉言垂首看向自己的手,全天下最尊贵的人轻轻笼着那手,好似护着的是什么失而复得的宝贝。
她抬眼,缓缓摇头,用将将醒来尚且沙哑的嗓子道:“劳……母皇,费心,儿臣……不渴,不……难受。”
大桓国太子郊外坠马两个时辰后,满室伏地跪倒的太医、宫人终于卸了绷紧的神经险险瘫软在地,纷纷喜极而泣。
帝王不再疾言倨色,语气轻柔得不可思议:“好,不难受便好,有不舒服的千万要告诉母亲。”
“儿臣明……”木婉言借着皇帝的手想要坐起身来,却倏地瞪大了双眼怔怔看向帝王,“我……我的,腿?”
大桓太子生来就是面瘫,脸上很少出现什么表情,宫人们从来只能连蒙带猜地判断太子的情绪,然而此时此刻太子的惊愕旁人无需多加思索便能感受得明白。
太医们这下是连讨饶的话也因极度的恐惧而发不出声来,只一味的脑门磕地。
皇帝连忙攥紧了女儿的手,边抚摸太子的脸边压低了声线哄道:“别怕,小言别怕,母亲已经派人去找医仙传人了,一定会为你找到治好双腿的办法。”
这番话便是承认了太子殿下如今是个残废之身。
木婉言的眸光颤了颤。
皇帝往太子身后塞了个枕头,帮着她坐直了身子,木婉言自始至终沉默着,眼睫下垂看不出有什么思绪。
皇帝又低声安抚道:“小言放心,就算你永远站不起来,母亲保证,无论如何,你永远是朕的女儿是大桓的太子。”
骤闻断腿噩耗的人闭眼默然半晌,方才缓缓睁开眼睛神色淡淡道:“母……皇,儿臣,没,事的。”
她这样若无其事的模样,反而更惹得皇帝一阵心疼。
“都是朕的错。”
“与母皇,何干?”
“今晨国师匆匆求见,告诉朕苍狼星宿光芒黯淡。苍狼星主东宫,苍狼黯淡意思是小言你或许有危险。听了国师的话,朕当时心生犹疑,并未及时采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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