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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章（第3页）

他把轮椅驾到操作台前，然后缓慢地将右脚轻轻放在地板上，另一只脚则留在踏板上，用来支撑身体的稳定。随后，他将左手放在膝盖上，垂下的手指微微颤抖，却毫无力气。他熟练地将轮椅的左右扶手放下，然后微微侧着身体靠近操作台，以便更专注地研究宝石。

这些动作看似平常，但对叶希来说，却仿佛完成了一场无声的较量。他停顿了一会儿，双眼轻轻闭上，感受腰背和肩膀传来的酸痛，确保它们还在可控范围内。

“我没事了，哥。你去忙吧。”叶希轻声说道。

“好，有事叫我。”叶翔的目光仍带着几分担忧，但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房间，轻轻掩上了门，只留下叶希一个人。

叶希单手将托盘拉到面前。他低下头，目光专注地注视着祖母绿。宝石表面细密的纹路在灯光下显露无遗，微小的裂隙和隐藏的瑕疵仿佛一张复杂的地图，等待着他去解读。他的眉头轻轻皱起，心中已经意识到这是块极难驾驭的材料——稍有不慎，切割出的光线便会散乱无章，失去应有的价值。

他将祖母绿固定在支架上，然后将放大镜调整到合适的角度。这是一套特别为他设计的放大镜支架，让他能单手操作。通常的宝石切割师会一手拿着宝石，一手拿着放大镜，一边细细研究，一边画，而叶希只能借助工具，让宝石缓慢的在支架上旋转。

祖母绿在灯光下缓缓转动，折射出浓郁的绿色光芒。叶希的目光专注，仿佛能穿透宝石表面，直抵它的深处。他拿起笔记本，右手执笔，勾勒出祖母绿的形状和细节。笔尖在纸上游走，每一笔都精准无比，标记出可能的折射光点、切割角度和深度参数。

“如果从这个角度切入……”他低声自语，声音几乎被灯光的嗡鸣掩盖。他的画笔缓慢而细致地移动，纸面上逐渐浮现出一张复杂的结构图。右手的动作依然稳健，但速度却比平常缓慢许多，这是为了抵抗药物副作用带来的轻微眩晕和手心的出汗。

完成了初步的标记后，叶希微微偏头，注视着光线在裂隙间的反射轨迹，仿佛试图从中找出一种完美的平衡。

几个小时过去，叶希的脊背已经开始发酸，连靠垫也无法完全缓解腰间的疲惫感。他的脑袋微微发昏，低血压的副作用时不时带来一阵轻微的眩晕。他放下手中的笔，靠在轮椅的椅背上，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试图让身体稍微恢复些许力气。自己这个破身体，真的是糟透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只有空调的低鸣声偶尔划破沉寂。然而，他刚闭眼没多久，门忽然被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工作室的宁静。

“希，该吃饭了。”叶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锐利的目光扫过操作台上的祖母绿，最终停在了叶希未完成的图纸上。他皱了皱眉，“别告诉我你又坐了一上午。”

叶希睁开眼，倦意笼罩的脸上依然平静如常，语气淡然：“还不到上午吧。”

“从我们到公司到现在，六个小时了，小希。”另一个声音从叶翔身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责备。叶欣从他身后探出头，手里端着一个保温饭盒，眉眼中透着无奈，“刚开完会就猜着你肯定还没吃，直接把饭给你带来了。”

叶翔走近操作台，顺手拿起叶希面前的图纸，目光在纸上细致的标注和复杂的线条上停留了片刻。他看了看，开口道：“你的想法很大胆。我还没见过有人这么切方形祖母绿的。”

叶希的目光移到图纸上，低声解释：“借用圆钻的切法，层层叠叠，这样能更好地捕捉光线。”他说着顿了一下，眉头轻轻皱起，声音里透着几分挑剔，“但我对这个还不满意。折射效果没达到预期，内部的裂纹干扰太大。”

叶翔将图纸放回桌面，挑眉看着他：“还不满意？我觉得已经很厉害了，比那些老师傅的方案有趣得多。”

叶希盯着支架上的祖母绿，“它能做到的更多。我还没找到最合适的切割点。”

“切割点等会儿再找，先吃饭。”叶欣把饭盒放在工作室里休息区的桌子上，上前轻轻拍了拍叶希的肩膀，语气不容拒绝，“你又不是机器，先休息一会儿，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欣说得对，你的身体才是第一位。”叶翔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希沉默了一会儿，视线从祖母绿挪开，落在桌上的饭盒上。他抿了抿嘴，却迟迟没有动作，低声道：“先放着吧，我还不想吃。”

叶欣蹙起眉，走上前将饭盒打开，一股温热的粥香溢出。她将汤匙放入粥里，然后走到叶希身边，蹲下身，熟练地伸手调整叶希僵硬的右腿，将他的脚小心翼翼地放回轮椅踏板上。

“多少吃一点吧，小希。”叶欣轻声劝道，声音里透着温柔又坚定的坚持。她一边说着，一边不由分说地推着他的轮椅往休息区走去，“也快到吃药的时间了，总不能空着肚子吧。”

叶希没有反驳，只是微微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哥，吃饱了让陈伯送我回家。”他轻声开口，语调一如既往地平静，却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我有点不舒服。”

叶翔立刻停下脚步，皱着眉问：“没事吧？”

“没事，大约是身体还不习惯。”叶希低声回答，语气轻得像一阵风，仿佛在刻意淡化自己的状况。

叶欣听着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她蹲下身，抬头看着叶希的脸：“别硬撑了，等会儿吃完饭，我陪你回家。”

“真没事。”叶希睁开眼，看着叶欣和叶翔，唇角轻微动了一下，像是想安抚他们，但笑意却没能浮上眼底。他低声补了一句：“就是有点累，睡一觉就好了。”

“嗯，我陪你回家睡。反正今天没有其他什么重要的了。”叶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