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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第2页）

利维亚的语调极为独特，简单两个字，配上那空灵至极的声音，却像是唱出了短短的曲调。

没有人教他如何说话，他已经在这死寂一般的空洞中歌唱了数不清的岁月，他只能笨拙地，学习与他对话的第一个存在。

但是显然，他学的并不是很好。

流沙的人影终于转身，直面这片海域唯一的生灵，无尽孤独之中的歌者。

那是一个，深蓝色长发溶入水中，身披白袍的少年。

“哟，你好啊——没想到在这里能遇见我的老朋友，哈哈，我今天还真是幸运呢。”

流沙的人影勾起唇角，表情玩味，发出笑声，缓步向前。

“老朋友……是，指我？你，能，看见我？听见我？”

利维亚努力学习着对方的语调，终于可以凭借脑中残存的知识和流沙人影的示范，说出一句大致正常的话。

“你能看见我？听见我？”

他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这次听起来，虽然顺畅，但蕴含着不正常的急切。

像是在雪原中迎着暴风雪跋涉，终于远远看到一抹火光的冒险者。

在许多个许多个潮起潮落的日子里，在许多个许多个苍白珊瑚都凋零的日子里，他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在歌唱。

他只知道，那是死去的嫉妒留给他必须完成的任务，无法逃脱。

利维亚并不是被束缚在这片海域，相反，他甚至经常去岸上的艾塞克斯小镇，与人类学习了无数的知识。

可是没有一个人看得见他，没有一个人会与他交谈。

他就像被鲸群抛弃的鲸，想要呼唤同伴，却被巨大的隔阂孤独地排斥在幽深的海底。

他并不喜欢沉默，但是却因为不明原因的隔膜，被一个人扔在寂静殿堂之中。

“是啊，我能看到你，我能与你交谈，你的歌声和过去一样动听……要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离开这片赦罪血肉滋养之地，前往深海之上？”

流沙的人形摊开双手，像是在进行某种奇特的仪式，语气郑重地问道。他的感情复杂，语气混乱又疯狂，但利维亚能感受到他没有恶意。

他从来没有见过不害怕他的生灵，当这份与世间的联系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自己的声音终于被他人听到了。

这算是，联系吗？

有了联系，是不是说明，他也可以走到人类中去，他也可以和大家一起唱歌，一起烤一烤篝火，而非永远感受着冰冷的海水？

但是，但是……

利维亚看向那沉默且一直屹立着的白骨。

白骨的那边，有黑色的东西。

如果没有他在这里，黑色绝对会跨过海岸，爬上他喜欢的人类聚集地。

“我想，但是，有黑色的潮水，会伤到，大家。”

利维亚尽力用自己学到的语言解释。

对方是他认识的第一个生命，用人类的话来讲，或许是第一个朋友。

他不想辜负对方的好意，但是他还不能离开。

“哦？那可真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