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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去病看着刘彻指间迟迟没有下落的白子,没有说话。
刘彻憋在口中许久的那句话语却直直袭来,“为何?”
他瞧着眼前的纵横的棋盘纹路,避而不答,“陛下腰间的刚卯可否给我瞧瞧?”
刘彻取下腰间那块黑玉刚卯,递了过去,“你喜欢我便送你。”
他接过那枚方寸大小的刚卯,摩挲着黑玉上的刻痕,“陛下可记得女医义妁?臣向来渴夏,从前都是她给臣开药的,今岁想寻她再开一服药,却没能寻到他。”
刘彻指尖夹着那枚光滑白子在棋盘边轻轻敲击着,道:“我记得她是同皇后请离了宫,想是回了家,宫中侍医多的是,为何偏要寻她?”
“陛下明知故问,宫中侍医的药汤太过苦涩,臣一直不喜苦药。”
刘彻忽而一笑,将子落定,“犹记得从前你生病总不爱喝药,还是皇后一勺汤药一勺糖水给你喂下去的。”
霍去病也忆起从前,嘴角扬起,抬手捻起黑子,“陛下可有与这刚卯一对儿的玉严,我想要那玉严。”
刘彻闻言眸色微沉,却瞬间隐去,颇有些苦恼,“那玉严不知丢在何处,你若想要,我再着人寻另一对儿给你。”
“可我就是想要和陛下一对儿的。”霍去病将刚卯递过去。
刘彻盯着那漆黑玉块看了一眼,却没有接过,“刚想说你长大了,现在瞧来还是孩子气性,这枚你且拿着,我着人去寻寻。”
霍去病松了口气。
“不过。”刘彻想起了什么似的,“说说你近来作甚?”
“左不过在北军训训兵,陛下若是想我,我定要来陪伴陛下的。”霍去病一双星眸弯起。
刘彻哼了一声,“不必管我,让我一个人闷在这清凉殿中便好。”
霍去病将黑子再度落下,堵住他的最后的转圜之地,“陛下输了。”
刘彻揉了揉额,将指间的白子丢入棋篓中,“近来诸侯国有些不老实。”
霍去病亦听说淮南国中的事,淮南王刘安近来有些招兵买马的动向,“陛下要如何做?”
“静观其变。我倒是要瞧瞧他们能翻出什么浪花来,便叫刘陵放些好消息去给她父亲。”刘彻脸上柔和的神情褪去,眼神变得锐利无比,透着叫人心悸的狠戾。
他不是卫长生辰宴上那个平易近人的被刘姀唤作“阿翁”的父亲,不是一个带着宠溺意味的与霍去病对弈的长者,而是一个帝王。
他心术狠辣,又生性多疑,叫人捉摸不透。
所以朝中的老臣们总讨不得他的欢心,但眼前这个少年不是。
刘彻想起初次见到霍去病那一日,是元光三年的冬月,那一日下了鹅毛大雪,冷得很。
少年穿着明显宽大的小黄门衣裳,跨过温室殿高高的门槛,走到自己身边。
彼时的刘彻刚刚经历了元光二年六月马邑之围的失利,心情极度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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