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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月光很亮,两人很快认出了,朱小尼站在了塔顶的围栏边。三元的心脏都快跳出口腔了,大声喊:“朱小尼,你干嘛啊?”
朱小尼没听见,动也不动。
两人急出了汗,不约而同跑上水塔。水塔的台阶边缘破损,总体还是很牢固的,而且够宽大,虽然立着“禁止攀爬”的牌子,爬起来还算安全。两人大跨步地攀到顶上,气喘吁吁地看着月光下的塔顶。
原来小尼不是自己一人。
在小尼身边,有一人一狗。人坐在地上,身形瘦小如孩童,甚至还不如金毛大。
“大梦……”三元气喘吁吁地蹲下来,好一会儿说不出完整的话。
大梦挪了挪身子,脸笼罩在月光和路灯中。
“你们在这儿干嘛呢?”张震威的气息很快平稳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完全不明所以。那时候他跟小尼没见过几面,对大梦也是只闻其名。摸了摸三元的脑袋道:“他们……谁啊?”
那晚的事,三元的记忆断断续续的,只记得发现小尼没跳塔后,他整个人软了下来,连带脑子也转不动了。只听小尼说,她上水塔是来看风景,正好碰到大梦也来看月亮。
黑乎乎的塔有什么风景?常年坐轮椅的大梦为什么要拄着拐杖、千辛万苦上来看月亮?三元完全不相信她的话。
这个夜晚是尖尖的下弦月,风很暖和,吹得人酥酥的。三元看到小尼在流泪,张震威要过去宽慰她,被三元用眼神制止了。
三元很感激大梦,如果那晚只有小尼一人,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呢?感情伤人太深,这个塔又邪门得紧,出什么事都不意外。
大梦几乎没说话,靠在水泥墙上,像个入定的老人。他的脸,如果没有皱纹的话,就是个十二三岁的清俊少年,灰白的头发也非常浓密,三元对他却有着说不清的敬畏。或许是因为受父亲影响吧,邬有义生前常常给大梦送吃喝、送日用品,而且非常畏惧他,不敢跟他说话。在他的印象里,大梦像这里的地下精灵,接受他们的供奉,却不见得给他们护佑。
那一晚,三元记得自己问大梦:“要不要背你走?”
大梦笑着摇手,“我慢慢下去。”
这是他跟大梦第一次对话。自此以后,他跟大梦才算真成了朋友,经过药店时也会给大梦捎点东西,顺便跟大侠玩会儿。
雨下得越发大了。三元估摸不会有客人上门,便关了奶茶店。路面都是水坑,排水沟艰难地吸收着雨水,眼见水快漫到马路牙了。街尾地势低,积水很常见。
三元穿上雨衣,骑车去复兴路。
临近关门时间,朱小尼长出一口气,这才感到双脚发酸。海音从厨房出来,在吧台一坐:“这么快就能进入工作节奏,今天多亏你了。累不累?”
“之前在咖啡馆上班,出杯量是这里三四倍,身体不累。”
“精神累?”
小尼斜眼看了看台面上的杯子,坦诚地说:“嗯哪。”大齐只要一闲下来,就让她一起做手冲测豆子,以致她都没时间摸鱼。最累的是,他总是不停地问她的意见,每次她要回答,就发现他其实并不特别在意她的想法,只是为了执行一问一答的程序,好让他可以流畅地发表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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