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担忧、遗憾、不舍……可就是没有恨,甚至还透着深深的歉意。
可父亲为什么要有歉意?
明明他从未对不起任何人,也从未伤害过任何人。每每家国有难,还都是他一骑当先,救大乾于水火。自己肩膀叫利箭捅了个对穿,仍坚持行军,只为在春耕前t?,帮边地百姓把农田夺回来。
反倒是那些高居云端、从未在沙场上搏过命的世家大族们,一直享受着父亲的恩惠,却从未同他道过一声谢,临了还要反过来吸他的血,啃他的骨,要他的命。
就连他自己,也是害父亲至斯的凶手之一。
当天傍晚,父亲便自尽在自己房中。
瘦弱的身子佝偻在月洞窗前,头颅低垂,四肢坚硬,胸前插着一把匕首,手里还紧紧捏着一枝刚从树上摘下来的凤凰花,枝头系着泛旧的花笺,上书:一弦一柱思华年。
每一个字,都叫鲜血浸透。
一代英雄传奇就此落幕,没有亲人举哀,也没有万民供奉。
临别前,父亲还留下一封亲笔手书,再三叮嘱自己务必将他的头颅割下来,交给行宫外头那些早已翘首盼望许久的宫使,和三更堂的死士。
每一步都需他亲力亲为,万不可借他人之手。
晚霞火辣辣泼洒在他身上,他不禁有些晕眩,一时间都分辨不清,地上那片鲜红究竟是父亲的血,还是那天的夕阳实在太过刺眼。
倘若有人问他,这世上他最敬爱的人是谁?
他会毫无疑问回答,是父亲。
可若问他最不希望成为的人又是谁?
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说,是父亲。
那是他三世跌宕人生中见过的最为光明磊落的君子,一生大公无私,一生淡泊纯良,却也因为顾全大局,而一生受制于人,一生不得自在。
那日亲手割下父亲头颅的时候,他就曾暗暗起誓,绝不重蹈父亲的覆辙。
他要大权在握,他要一人天下!
无论权势、金钱,还是女人,只要他想,都必须归他所有。
所以阿珩,别怪他这辈子又来纠缠,但凡他还有一口气,就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死在自己面前第三次。
阿兄吗?
呵。
她从前可是一直唤他“忌浮”的。
天子的表字,极尊的名讳,只有她有资格这般喊,也只有她能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阿珩……”
他情不自禁又呢喃了一遍。
晚风无情,吹散他话尾的余音,那令他百转千回了三世的名字即将消散于尘世间,他固执地又喊了一次,不肯让这声音就这么消散。
沉静的面容仿佛无欲无求的谪仙,出口的每一个字,却都滚烫着难以抑制的爱欲,和毫不掩饰的贪念。
第22章打情骂俏
七夕过后,日子又有条不紊地继续向前行进。
胡氏在小岩庄之事上栽了大跟头,由她安插进百草堂的人也都跟着拔出萝卜带出泥,叫沈盈缺剔了个一干二净。
少了这群硕鼠的掣肘,度田之事也进行得越发顺畅。
几处人丁稀少的荀家庄园已陆续丈量完田亩,可谓“硕果累累”,正由积善阁归拢数据,等着最后一并呈交给天禧帝发落。
庄上的管事和田庄所属的荀氏旁支及其附庸急出一嘴燎泡,又是纠集人手上百草堂在都城的总舵闹事,又是埋伏在沈盈缺下山查账的必经之路上,想来个“擒贼先擒王”,结果不是被槐序和夷则揍得鼻青脸肿,就是被嘲风和鸣雨带领的黑甲卫打得连自个儿老母亲都认不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有人不服,扯着嗓子喊:“晏清郡主假公济私,仗势欺人,我等不过是在替天行道。你们一个是以济世救民闻名天下的江湖帮派,一个是让羯人谈之色变的黑甲卫,难道连这点是非善恶也不分吗?联起手来一块欺负咱们平头百姓,还算什么英雄,称什么好汉?”
于是当天夜里,“英雄好汉”的老大哥萧妄便现身说法,不联手,不仗势,单枪匹马来请这位带头喊话的兄台“指教”一二,还不允许人家不答应。
反正不答应也会挨揍。
谁敢来劝,也一并跟着被邀来“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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